淩晨四點，李仁的辦公室隻亮著一盞小夜燈。

    從外麵看，整棟大樓都是黑燈瞎火的，是一隻潛伏在黑暗中的巨。

    鬼影重重。

    若是進了部，就會聽見此起彼伏的敲擊鍵盤的碎響，其中一個樓層，工位上坐的全是程序員，電腦屏幕上的藍照在他們臉上。

    “李總，”有人推門進來，“技部已經查到了，那些鬧得最歡的網絡評論是從長林醫藥的集團總部發出來的。”

    “確定？”

    “是，我們據新發出來的評論進主頁，通過賬號ip直接定位，顯示的經緯度我們查了一下，就是長林醫藥總部的那棟樓。”

    李仁了口煙，火星幾乎從煙頭燒到煙。

    “我們要報警嗎？”畢竟這屬於惡競爭。

    李仁抿了抿。

    屋裏的沈憶秋和下屬都不敢出聲。

    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

    以前恒生醫藥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惡意競爭，盯著想要造謠詆毀恒生醫藥的不是一次兩次，畢竟樹大招風。

    但恒生醫藥從來不慣著，幾乎是這邊查到ip，那邊就報警出警，把造謠的人抓起來。

    這種事，他們都很悉，所以即使這個點加班，大家都默契地沒有開燈，某種程度上是為了降低對方的警惕。

    可是沒想到這一次，李仁竟然好像猶豫了。

    下屬等不到指示，抬頭看了一眼李仁，發現李仁也在瞪他。

    下屬又把目轉開了。

    李仁牙都。

    他當然猶豫。

    甚至有點恨這個下屬問問題不過腦子。

    這種問題需要問他嗎？！問他，以後萬一出了什麽事，難不要他這個恒生醫藥的負責人出來擔責？！

    這種就應該他們自己決定，這樣就算是後來查出來報假警，也可以推說自己不知道真實況。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這樣的辯解警方不接，恒生醫藥也不是不能給他一筆錢讓他養老。

    但是他李仁萬一出了什麽事，那就是大家全完了！

    “先把證據留存。”李仁咬牙，“花錢把這些輿論先下來，後麵怎麽做等等再說。”

    “……好。”

    “還有，繼續查，這些話最開始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我不相信沒有鬼。”

    “是。”

    李仁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等那人關上門出去了，沈憶秋才湊到李仁邊，“李總，我們要等什麽？”

    李仁瞄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實在是不想和這樣沒有什麽腦子的叛徒解釋什麽。

    他心裏煩得很。

    就算是龔德什麽都沒跟他說，這麽長時間，他多也能覺到一些端倪，所謂的實驗未必有龔德說的那麽順利。

    發布會現場去了很多專業人士，有現在的風言風語不足為奇，可是龔德一點也沒有澄清的意思。

    背後代表著什麽，心照不宣。

    他當然是要等龔德自己坐不住了，出頭去解釋這些事，好把責任甩的幹幹淨淨。

    眼下這個關口，就看誰能真正沉得住氣。

    這個項目，咬著牙也得繼續下去，反正最後的虧絕對不能讓恒生醫藥來吃。

    沈憶秋討了個沒趣，還是不死心，“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那些話是不是溫楚淮散播出去的？”

    李仁終於把目落在他上。

    看的沈憶秋心髒怦怦直跳。

    “你是說溫楚淮知道實驗毫無進展？”

    “我……”沈憶秋後背發，費了好大力氣才出一抹笑容來，“我隻是想著，他現在也是核心團隊的員，對於這些幕，應該比我們了解的清楚……”

    “……”

    “那……我們要聯係溫楚淮，問問他真相嗎？他不是已經掌握了技嗎？如果龔教授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和溫楚淮合作，到時候……”

    “沒有什麽溫楚淮。”

    “啊？”

    沈憶秋呆住了。

    蠢笨的樣子讓李仁忍不住皺眉，“沒有什麽溫楚淮，記住，現在基地裏這個是傅。”

    “可是……”

    沈憶秋想問點什麽，後脊梁卻驀地一麻。

    基地裏的這個，是傅。

    不是溫楚淮。

    傅是個無依無靠的新人。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和恒生醫藥沒有關聯的同事也沒有。

    更沒有溫楚淮那樣的就，足夠讓醫學界關注。

    他是個隨時可以被抹殺的明人。

    除了給恒生醫藥提供有價值的實驗果，沒有任何作用。

    這麽久，恒生醫藥的招牌都是龔德，哪怕龔德真的什麽都沒有研究出來，這個招牌像一麵幡，還是要繼續挑著。

    如果溫楚淮真的知道了真相，那就隻能是一個後果——

    死。

    他死了，他的果完全給龔德。

    哪怕龔德一時半會參悟不，但風的牆被封死了，外麵的人什麽都不知道。

    恒生醫藥還有大把的時間慢慢研究，慢慢實驗。

    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沈憶秋向窗外，半空中看不見那些花木。

    那些用滋養出來出來的花木。

    “李總，”又有人敲門進來，麵凝重，“我們溯源查找了那些消息，發現……”

    “發現什麽？”

    “發現源頭的一條，來自於咱們集團部。”

    “啪！”

    李仁手中的金屬打火機合上了，金屬撞擊聲分外清脆。

    恍惚中，他歎息一聲。

    “溫楚淮啊……”

    與此同時，溫楚淮並不知道一場針對他的獵殺即將展開。

    他在跟時間賽跑。

    假的那些報告已經上去了，這幾天陸續有人問他作上的問題，為了不引起懷疑，他也一一作出了解答。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就算是按照他的方法，也依舊得不出實驗報告裏的那些結果。

    他們會發現報告是假的。

    而他必須在這之前找到他們造假的證據。

    溫楚淮到現在，給自己設定的最晚時間，仍然是那份實驗報告被揭穿之前。

    所以他打開門，看見外麵排方陣的保鏢時，有一瞬間的錯愕。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溫醫生應該比我清楚。”李仁站在後麵，被保鏢保護著，冷笑，“溫醫生，這場無間道的戲，我們就隻陪你演到這裏了。”

    說罷，舉起手，並起兩指，手指向下一點。

    “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