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問題,過去的溫楚淮是絕對不會問的。
問律師這種問題,跟問一個醫生能痊愈的可能大不大一樣。
說的是可能,可是落在一個人和一個家庭上,隻要攤上了,就是百分之百。
溫楚淮不喜歡給人太大的心理力。
可是如今被關起來的是傅知越。
律師失笑,“溫醫生,就從我目前知道的況來看,如果傅知越在會見的時候跟我說的都是真話,那他被逮捕的可能不是很大。這是比較方的版本。”
“那不方的版本呢?”
“不方的版本,我覺得你現在可以回家收拾收拾,等著傅知越回來了。”
“……”
“真的,”律師笑起來,“所以我就說,這小子的風險防範做的是真好,每一步都留痕。剛開始警方那邊是懷疑他來著,但是翻了他所有的記錄,還去天恒律師事務所他辦公室搜查了一遍,翻出來的全是證明他沒摻和過這些七八糟的事的證據。”
“還有幾個倉庫的指紋,警方也去提取了,但是現場沒有發現傅知越的指紋、發或者其他和傅知越有關的任何東西。”
“隻能說,恒生醫藥可能防著他,也幸好恒生醫藥防著他,所以沒讓他摻和太多。”
悲喜之間的落差有點過於大了。
以至於溫楚淮麵前都開始有白,耳一陣一陣地鼓。
有人扶住他,“溫醫生?”
“沒事吧?”
溫楚淮定了定神,“我沒事。”
“嗯,這段時間覺你是不是又瘦了?趕趁著這兩天把自己好好補一補,不然傅知越從看守所出來,到時候懷疑我沒把話帶給你,到時候找我麻煩。”
這話是玩笑話,但在當場,真的緩解了溫楚淮快要窒息的張。
手臺上麵對心跳驟停都能冷靜的醫生,現在整個人都微微發著抖。
“謝謝,”溫楚淮起對律師鞠了一躬,“辛苦你們了。”
“哎哎哎,這是幹什麽?!”律師往旁邊一跳,躲開了,“溫醫生,其實說實話,按照年齡來說,我也應該你一聲哥,但是傅知越那小子太暴躁了,非說這個稱呼隻能他一個人喊。”
“其實當年比賽的時候我就想說,你怎麽不來學法呀?你要是學法估計也沒有我們什麽事兒。其實這個事兒你心裏也清楚,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的。”
“可能你現在這種況就是……”律師歪頭想了想,“關心則?”
律師笑著,給了溫楚淮一個擁抱。
朋友之間的擁抱。
和傅知越的擁抱不一樣。
溫楚淮走出律所。
灰暗了這麽久的天終於綻晴。
溫楚淮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庫,去了家附近的超市。
他準備買點菜回去。
那個氣包在裏麵呆了那麽久,也沒吃到什麽好東西,出來至給他改改口味。
可還沒走到超市,在一個死角,一個人影突然從後麵蓋住了他的影子。
溫楚淮悚然一驚,下意識想往旁邊躲,但已經來不及了——
“砰——!”
*
看守所門口,律師拿著黃褐皮子的卷宗,遠遠見裏麵出來的一個人影,趕抬起手打招呼。
是傅知越。
“行,給這服換了吧,”兩人上了車,律師遞給傅知越一件新襯衫,“溫醫生給我的,讓我帶給你。看守所穿的服就別帶回家了,不吉利。”
律師坐在駕駛座,別開頭給後排的傅知越換服的空間,還不住搖頭,“嘖,要我說還得是你小子,居然能讓溫醫生這種堅定的唯主義者說出不吉利這三個字來。”
傅知越傻樂,三下五除二把襯衫套在上。
在看守所的這二三十天,傅知越還是清減了不,原來穿著合的襯衫,現在穿在上有點大。
傅知越低頭看看自己快要沒了的,琢磨著怎麽能不讓溫楚淮看出來。
琢磨著琢磨著還得問一句:“我哥呢?”
“公安給我打電話說過來把你領走的時候,你哥剛從我們律所離開。我打他電話沒打通,我估著是回家給你準備接風宴了。”律師說,“你這速度還快的,我這邊剛跟溫醫生說,你這兩天估計就能確定到底是被逮捕還是釋放。”
“打他電話沒打通?”傅知越角的笑容僵住了,“怎麽可能?!”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能保證你每個電話都能接到嗎?”
“我不能,但我哥一定能。除了他主刀做手的時候,其他時候他不會不接電話的!”
“那你是說……”
“對,龔德!”傅知越頭皮都快炸開了,“龔德因為年紀大了,還有基礎病,不在看守所裏!”
“你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不對,報警!報警!”
傅知越拉開車門跳下車,衝回看守所。
霞萬頃,殘似被抹開在天邊。
“都怪他!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我不用躲到這種地方來!”
“溫楚淮!嘿嘿嘿嘿……”
桀桀的笑聲回在耳邊,溫楚淮眼前朦朧一片,還沒反應過來,一桶冷水兜頭潑了下來——
“嘩啦——”
水裏還有碎冰,劈頭蓋臉砸在溫楚淮上。
一隻手扯住了他的頭發,龔德扭曲的老臉懟在他麵前。
“溫楚淮!你這個禍害!”
“當年沈曼要收你的時候我就說過,能舉報導師的人能是什麽好人!”
“沈曼那個蠢貨,就算是這樣也要收你做學生!果然,果然最後不得好死!你就是個掃把星!跟你沾上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被水淹沒的窒息還在,溫楚淮被扯住了頭發,水滴匯聚在他的睫、眼角、鼻尖。
而他雙手被反剪,綁在一把破椅子上,雙腳也和椅子綁在一起。
彈不得。
“你是……”溫楚淮有微微的息,“你是怎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