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嫻要了腮角，聽一陣，又松懈下來，“你來就是為和我說這些？”

翠華曉得同樣不信任，索趕了丫頭出去，也不瞞，“這些話除了對你說，我也不知向誰說去了，你曉得，我娘家又遠，大爺一走，更是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我了他們的閑氣，找不到訴苦的人，想來想去，就只有你了。咱們妯娌兩個從前雖不怎樣要好，可自從三進門，也算一條船上的人。”

絡嫻聽出意思，笑起來，“你到底想讓我幫你什麼忙？”

翠華咽了咽，“也沒什麼，聽說你娘家二嫂的兒子病了，我想替你打發個人去瞧，又怕你二嫂不肯見，想捎你個口信過去。”

絡嫻被關在屋里，消息不通，還是頭回聽見，“我外甥病了？”

“你不知道？”翠華也是昨日聽下人說的，“好像是天花，聽說你二嫂正忙著請大夫。親戚一場，你不能去，我打發人去替你瞧瞧，怎麼樣？你給你二嫂帶句話，免得不放心我。”

“天花？！”

“你先別急，是瑞雪猜的，還不確切。我派人替你回去問問，要是真的呢，我還能替你二嫂找兩個好大夫。”

絡嫻看出是不安好心，想整治玉，娘家隔得遠，外頭沒幫手，只好來勾結他們家的人。不過實在恨玉恨得，連二嫂也恨，翠華這一來，倒可替他們出頭。二則著實記掛家里，又出不去，連藍田也走不出這府里，眼下更沒別的可靠的下人可使喚。兩頭一思量，便說下兩句話給翠華，替牽了這個頭。

次日翠華便打發了那林管事到家去，捎了幾句話給二，二聽了將信將疑，“真是我們三姑娘說的？”

林管事躬著腰道：“那還有假？我們二還說把這東西給您。”說著出個扇墜子，是顆籠著套子的玉珠子。

那珠子是絡嫻的陪嫁，籠珠子的絡子是二親手打的，看來果然是絡嫻的意思。

二還了珠子走回椅上慢慢坐下，“我是恨，要不是，我丈夫也不會死，我們家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你們二也不會給閉在屋里。可我不過是個弱質流，拿他們夫妻能有什麼法？”越說越傷心，從那雙紅腫的眼睛里流出淚來。

林管事瞧那樣子近來定然沒哭，看來他們小爺還真是病了，便走上前來搭訕，“所以我們大才想著要替你們姑嫂拿個主意，特地打發了我來。”

“你們大有什麼主意？若能報仇，我就聽的。”

“大問，您家小爺是不是病了？”

二猶猶豫豫地斜睇他一眼，“你們怎麼知道？”

“是不是，得了天花？”

這個病過起人來厲害，家上下都忌諱說出去。二掏出本，母和兩個不怕死的丫頭在小爺屋里陪侍，自己也不能進屋去瞧。這一陣連大夫也不大好請，是人都怕。

林管事笑道：“二不必見外，我來時大囑咐過，若真是得了痘疹，我們大倒聽說過一位治痘疹十分在行的名醫，興許能治好小爺。”

二聽后大喜，“可是這個病都說懸。”

“懸也要治不是？那位名醫手上治好過好幾位患痘疹的人，請他來試試，好過在這里干著急不是？”

二遲疑著，“你們大要我做什麼？”

“本犯不著您怎樣累——”

林管事湊到耳邊去說了幾句，只見二眼慢慢沉下來，角著，似乎是個笑。

此后幾日倒也風平浪靜，玉這頭聽說催翠華并沒打聽出玉什麼底細，就放寬了心，每日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仍舊忙的事。

這日晨起，石媽媽忽地慌慌張張跑到后面來，奔進臥房，見夫妻倆正在梳洗，也顧不上，隨便福了個便道：“不好了！仙哥出痘花了！ ”

眾人一聽，皆嚇住了，小丫頭更嚇得跌了水盆，翻了一地的水。池鏡楞了回神，馬上起要往前頭去，玉也忙跟著去。

一時眾人都聚外院西廂門前，顧媽媽攔著夫妻二人不許進去，“這病厲害，只放母和丫頭們在里頭就行了，爺不得進去。”說著只讓了石媽媽進去，并問：“仙哥痘疹出得多不多？”

屋里那年紀稍長些的母走出來回，“發覺得早，還不多，上長了幾個，臉上長了三顆，還有些高熱。”

池鏡忙回頭吩咐眾人，“快去請何寥二位太醫來共同看診，再打發人去回老太太一聲。”

這一日便不去衙里，告假在家，連早飯也沒吃，心如麻，只在屋踱來踱去。

第124章 番外·痘疹（二）

◎總算到。◎

一時下人皆忙起來，金寶三個大丫頭也不在屋里，各自去吩咐忌諱，預備東西，又打發人去往廟里燒香拜佛。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嚇在榻上呆著，不一會才哭起來。

池鏡原也慌怕，回頭一看哭了，忙定下心，走過去寬，“沒事的，咱們仙哥是‘萬福仙人’，自有神佛庇佑，定能熬過去。只要過這一劫，往后就不會再得此病了。”

玉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來，“可仙哥還這麼小，還不足半歲呢！”

“神仙豈論年紀大小？”池鏡勉強出個笑來，俯著袖管子替搽淚，“不哭了，你是他母親，脈相連，你一哭，他恐怕會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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