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許紀皓說過小姑娘那常年吊在及格尾上的數學績，他以為補課便是幫鞏固上學期的基礎知識。

    可第一天到了那兒，他坐在許晚旁邊，看著桌上的書，才知道要學數學競賽。

    “神奇的吧？”趁許晚上衛生間，許紀皓看了眼離開的方向，拍拍他肩小聲道，“不知道怎麽腦子了， 路還不會走就想著跑。”

    季承澤扯扯角。

    “那你喊我來幹什麽？”

    許紀皓“嘖”了聲，“這小妖難搞，不答應肯定又要鬧。”

    “我講肯定不會聽，說不準還要吵架，累。”

    “兄弟，你就意思意思教幾道，新鮮勁過了就好了。”

    於是季承澤便這樣擔起了“家教老師”的份。

    一開始小姑娘是真怕他，坐在自己旁邊，在自家哥哥那兒的張牙舞爪收斂得幹幹淨淨，全程安安靜靜，不敢多說一句話。

    就連沒聽明白也不敢講。

    講完一道例題，著頭皮握起筆的樣子，像極了視死如歸英勇赴戰場的士兵。

    態度倒也端正。

    雖然看著題目一頭霧水，但好歹還是盡自己畢生所學寫上了幾行。

    盡管牛頭不對馬。

    還是後來他放慢語速，邊講邊看神，見明白了再繼續往下，況才慢慢好轉。

    接了幾天，稍稍放開了些。

    不再像驚的小兔，看見自己就說話打結。有時講的地方沒聽明白，會主提出來讓他再講一次。

    夏日總歸是熱的，季承澤頂著烈日每天來往許家辛苦，小姑娘還會主將冰箱裏的西瓜切好給他吃。

    “季哥哥多吃點兒，”將水果放到他桌前，“你辛苦啦。”

    “如果要補課費的話，可不可以找我哥哥。”

    他抬眸，有些好笑地看。

    小姑娘攥著角，有點扭道：“我零花錢不夠啦，二哥把你找來的，自然是他負責付工資啦。”

    白紅，大眼睛澄澈清亮，說話時的嗓音糯帶甜。

    他順著嗯了聲。

    心裏覺得好笑，他什麽時候提過要收費？

    許晚安靜做題的時候還乖，似乎和之前的刻板印象不太一樣。

    漸漸相，後來也會和自己開點玩笑，還主告訴他自己參加競賽的原因。

    “我們班的陸萱妍總是什麽都要和我比，雖然我有時也不想理，但一激我就坐不住，每次都和較勁。”

    中途休息的十分鍾，半趴在桌上，手裏的筆在草稿紙上胡畫著圈圈，裏碎碎念，

    “加學霸的競賽隊可得瑟了，整天炫耀，還暗諷我。”

    說著手裏的筆力道加重，草稿紙好像被給破了一層。

    “還參加競賽，揚言要得一等獎什麽的，我肯定不能服輸啊，哼，等我臥薪嚐膽，艱苦鬥，下學期比賽的時候一鳴驚人，以一人之力將和的隊友打敗，一雪前恥！”

    說著說著越來越慷慨激昂，許晚坐直子，兩眼發給自己加油鼓氣。

    激演講完，屋裏一時陷安靜。

    頓了頓，側頭看看一旁的“季老師”。

    “...不好意思啊季哥哥，”吞了吞口水，“我剛剛是不是有點吵...”

    他有些忍不住笑。

    “還好。”

    還...好？

    “既然有了目標，就加油吧。”他拿過被畫得稀裏糊塗的草稿紙，撕掉上麵一頁，語氣裏帶著點調侃，

    “希你突飛猛進，競賽能拿獎。”

    一晃眼時間跑得飛快。

    那個假期過後，他便出了國。

    在國外進修那幾年，回來得。

    再見到便是一年多以後了。

    小姑娘長高了，也更漂亮了。

    青春期的模樣，幹淨又好。

    跟著哥哥出來，他見走近，原本想親切打個招呼。

    但小姑娘似乎忘了之前那個暑假的相，對他的態度又回到了最開始那樣的避之不及。

    半躲在許紀景後麵，怯生生喊了句，“季哥哥。”

    像陌生人似的。

    見他淡漠的臉，孩兒有些不安，低頭不看他。

    半晌。

    他淡淡嗯了聲。

    那隻原本打算落在腦袋的手，悄無聲息收了回去。

    小白眼狼。

    那時他隻覺有些鬱悶，自己好歹也給補了一段時間課，再怎麽應該也算相些了，怎麽還是怕他。

    和兩個哥哥一起時便笑如花，見了他就沉默起來。

    哪兒惹到了？

    還是，自己很差勁兒？

    以後再見到，心裏莫名升起一不爽。

    這年過年，他從國外回來。

    許久不見的爺爺依舊還是老樣子，說了問安的話，便也沉默。

    沉默已經很好了，接下來的幾天，他和爺爺都沉默得相安無事。

    但沉默總會被打破。

    那年他本科畢業，想接著讀研，讀自己喜歡的專業，各方麵多學學。

    但季老爺反對。

    他讓季承澤選，讀研可以，但隻能讀金融，畢竟以後遲早要繼承家業，念其他專業在他眼裏就是浪費時間。

    要麽就不讀研，直接回季氏，他親自指導把關，要他開始理公司事務。

    看吧，他的人生軌跡爺爺永遠覺得應照他的安排進行。

    他不願意。

    季氏是他的責任，但不是人生的全部。

    “您給的這兩個選擇區別何在？”在出門之前，他冷笑，留下一句，“我不做您的提線木偶。”

    二月的天還是冷的，縱然夕刺眼，照在上也沒覺得多暖。

    許紀景說來找他，他隨手發了個定位。

    站著無聊，他原本打算買包煙。

    還未走到便利店，許紀景便到了。

    “今天晚晚生日，去我家坐坐？”

    出口的拒絕，在想起那個小姑娘的影時，竟神使鬼差收了回去。

    他就這麽不招人喜歡？

    輕嗤一聲。

    再這麽躲著他，他幹脆讓將三年前的補課費了。

    這想法一過腦袋，他便被自己的稚逗笑了。

    心不自覺好了些。

    他轉過。

    夕在山後掙紮著，染紅了天邊的雲。

    “走吧，去你家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