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頭眾人就在樹林里歇息，歇腳放馬。跟隨楚昭的這幾個人，均都席地而坐，拿出隨帶的乾糧水囊來用，另有一人消失不見，不知是去做什麼。

楚昭抱了季淑下馬，季淑在馬上顛簸了大半天，渾都似要散架了，落地時候，便忍不住踉蹌了下，楚昭將攔腰一抱，道：「留神。」季淑抬頭看他，卻見他笑地，便哼了聲，將頭轉開。

楚昭帶著季淑到了眾人中間騰出的地方上，了外下來在地上一鋪，便坐，季淑飛起一腳，將楚昭的裳踢開，自己坐在地上，旁邊幾人在，見狀便都側目。

季淑便一一狠狠地回看過去，那幾個男人見瞪大眼睛看自己，各都驚愕，卻不便同季淑對視，就自看向別去。

楚昭笑了笑，竟也神態自若地在季淑旁坐了，旁邊一個長鬍子的中年漢子坐在楚昭畔一人遠，探遞過一塊乾糧來，楚昭了，就遞給季淑，道：「肚飢了麼？將就些。」

季淑也不，轉頭看向別。

楚昭見不吃，便自己吃了半塊餅，才起了，自到一邊兒去。

楚昭起瞬間，那中年漢子跟旁邊一個白面文士打扮之人便也跟著起了，兩人走到一邊兒，便低低地開始說話。

季淑轉頭看過去，見那漢子說了幾句，楚昭便點點頭，也回了幾句什麼，隔得遠，他們說話又低聲，卻聽不清。

季淑看了會兒，便收回視線，此刻原地只剩下兩人，年紀卻都不大，一個著白，是個江湖俠打扮，神漠然，著些冷清出塵，另一個一錦，幾分俊俏風流。

季淑回頭瞬間，卻見那面相俊俏的男子正打量自己，季淑一怔，便也他，見這人不過是二十幾歲，生的周正，季淑便問道：「你們是何人？」

那男子沒想到季淑會出聲問自己，便愣了愣，旁邊那白青年聽了，只冷冷一笑，卻仍默不做聲，先頭那男子便道：「嗯……那邊兒說話、有鬍子的是天璇，旁邊的文士模樣的是天璣。」說著又下一抬，示意旁邊的白男子，道：「他是天權，」，然後說自己道：「我開，放馬去的小兄弟搖。」

季淑點頭，思索說道：「這些名字聽起來有幾分悉，哪聽過。」

開道：「是北斗七星之稱。」

季淑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大熊星座里的北斗星啊。」開奇道：「大熊星座，那是何？」季淑笑道：「你說的北斗七星，其實是大熊星座里的，你仔細看天空，就會看出那幾顆星星組一頭大熊的模樣。」

開很是驚奇，旁邊面冷漠的那白青年天權也忍不住看向季淑。

開便問道：「這說法新奇的很，大熊星座……難道，還有小熊星座？」季淑說道：「那當然了。」

開正要再問，季淑卻又說道：「你們是哪裏人？連這個都不知道，我們上京人都知道。」

開呆了呆，道：「上京人都知道？我怎地沒聽說……」季淑點點頭，問道：「所以你們是外邦的。」

開遲疑說道：「是。」卻不說自己是哪裏的。

季淑不以為意，卻又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裏？」開說道：「到了你便知道。」季淑說道：「你們說話口音同當地人不同，你既然不說是哪裏的，不如讓我猜猜看，莫非……嗯，你們是北疆之人？」

開神一變，同天權面面相覷。

季淑見狀，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便說道：「楚昭是你們的首領，他也是北疆人，他到上京做什麼？」

開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北疆人？」旁邊天權將他一拉，道：「休要多說了。」開雙眉微皺，季淑正要再引他說話，卻聽得旁邊有人說道：「你想知道，為何不來問我？」

季淑轉頭，卻見楚昭站在自己邊兒，他旁邊那彪形大漢天璇對開跟天權使了個眼，三人便躲開這邊。

楚昭挨著季淑坐了，問道：「怎不回答？」季淑說道：「我問你，你肯說嗎？」楚昭說道：「你不問，又怎知道我不會說？或許你不必費心就可以讓我吐實。」季淑說道：「謝了，不過我覺得你不是那麼簡單就會對我說實話的人。」

楚昭道：「為何？」季淑說道：「恐怕此刻你心裏頭正在笑我也不一定，對麼？」楚昭挑了挑眉，道：「我怎麼敢笑大。」季淑定定看他，卻不言語，眸子裏出幾分憤然厲。

楚昭對上的眸子，面上笑容微微斂了，說道：「你別惱，我這話是真的。」

季淑看了楚昭片刻，將頭扭開一邊，說道：「你是北疆人，卻潛伏在上家，你是何居心？」楚昭說道：「此刻我不便就說，還請寬恕。」

季淑說道：「那好，或許那個同我無關，我不問也罷，那麼，你如今把我擄出來，又是為何？」楚昭道：「我捨不得留你在上家。」

季淑冷笑說道：「你想讓我相信你是個會為所之人？」

楚昭沉默片刻，慢吞吞說道：「你自然可以不信。」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季淑深吸一口氣，不再開口。楚昭卻道：「你不吃用些東西，怕不住，等會兒趕起路來可停不下。」季淑只是別過頭不語，也再未曾看過楚昭一眼。楚昭也不來相勸。

眾人坐了會兒后，便又重新上路，楚昭依舊抱了季淑上馬，這一回果然走了很久，一直到了夜，馬匹還在飛奔，季淑起初還看清楚路，後來便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聽到楚昭說道：「若是睏倦了，便閉一會兒眼罷。」

夜風吹拂，空氣之中是陌生的氣息，此刻不知人在何，倘若楚昭別有異心，在此殺了，那麼便是天不應地不靈，可季淑心中卻並無懼怕之意，只是……有一痛。

上京對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眷的好地方，可是，一想到花醒言的容貌，便有種悲涼唏噓之，離開他了，最不想離開之人，竟也朕的離開了，再見還不知何年何月，或許到時候是人非？又有誰知道，這一離開，花醒言是何反應？高興？平淡？焦急？

季淑閉了閉眼，大概是風吹的眼睛疼，有些淚涌了出來。

馬匹跑的漸漸地慢了下來，季淑覺得自己的也傾斜起來，竟止不住地往楚昭懷中靠，起初還掙著要離開他，到最後卻赫然發現，馬匹是在上山，故而的子一直下靠過來。

楚昭手將護住，道：「別，小心跌下去，這裏黑漆漆地，若是掉下去，我怕找不到你。」季淑心頭一，楚昭卻又道：「這裏荒山野嶺，或許還有虎狼出沒，你要是掉下去，安然無事還好，若是虎狼早我一步將你叼了去，卻又如何是好？」

季淑聽著冷笑，便道；「你不用恐嚇我，我沒有這麼傻就會跑。」

楚昭微笑，輕聲道：「能明白我這番話的意思，又怎會傻呢？」

又行了一陣，山勢越發陡峭，楚昭便喝令馬停了，他翻下來，仍舊抱著季淑，旁邊一人上前將馬牽了，漸漸地，前頭竟見了燈。

季淑抬頭看去，卻見前頭高山之上，燈地，旁邊一人便笑說道：「搖出來領路了。」

說話間，果然見一道人影極快地從山上下來，為何能看清是人影呢，因為此人手中提著兩個燈籠，起初只看見燈籠在山上蹦來蹦去，漸漸地靠近了，才發現竟是個大活人。

季淑起初看那燈籠飄飄忽忽，還以為是鬼，近距離看了，卻見是白日那六人之中看似年紀最小的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年，燈籠裏頭眉眼笑盈盈地，跳下來，道：「天樞！」

楚昭笑道：「搖，你的輕功進不。」搖笑道：「多謝天樞誇獎。」說著，便遞了個燈籠過來，旁邊一人手拿了，搖道：「上頭準備好了，我帶天樞跟哥哥們上去。」

如此又行了一會兒，便上了山上，季淑定睛看去，卻見是座不大不小的山寨，只是寨子裏空地，沒什麼人。

搖作快，便同天權將馬拉馬槽，其他四人便在大堂歇息，楚昭道：「我去去就來。」四人起恭送。

楚昭握著季淑的手走，季淑因騎了一天馬的緣故，腳步便有些踉蹌，四人在後頭目不轉睛看著，便彼此而笑。

一直等楚昭走了，開才道：「天樞怎麼竟帶了個絕的人兒回來。」

天璇便道：「你可又上心了？我看還是罷了，這回的事有些古怪，怕是天樞不僅僅是瞧上那娘的。」

天璣便道：「天璇說的對，我也覺得有些古怪，這娘看似滴滴的，一雙眼睛好生厲害。」

天璇道：「總之要留神些，白日開還被那娘引得中了套兒，可別忘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是壞了天樞的事，那才是糟了。」

開面紅耳赤，說道：「我只是一時未曾防備，以後加倍留神就是。」

楚昭拉著季淑，卻見搖從後面跑過來，說道：「天樞，我忘了說，從這裏過去第一間房子你住。我已經打掃過了。」

楚昭點頭，道：「行了，我知道了。」搖道：「不如我領天樞進去。」楚昭搖頭，道：「我自己可以。」搖又看了季淑一眼，才行禮後轉離去。

楚昭推門進，見裏頭佈置的糙，可喜乾淨的很，裏頭卻是個土炕，鋪陳著被褥枕頭。

楚昭回頭看季淑，問道：「這個習慣麼？」季淑將他的手推開，走的離他幾步遠，說道：「是你住的，還是我住的？」

楚昭說道：「一起可以麼？」季淑擰眉看他，楚昭笑了笑，道：「好好，你若不願，我讓給你住。」季淑說道：「我要多謝你麼，天樞？」楚昭笑道：「別這樣兒，這不過是兄弟們之間慣了的。」季淑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楚昭說道：「你很快便會知道。」

季淑見他仍舊咬牙，便氣道：「你還是不肯跟我說，就連為何擄我也不肯說？」楚昭說道：「我只是……」季淑不願多言，只道：「行了，既然如此，你出去罷。」楚昭道：「你一天沒吃點東西，我去給你找些東西來吃。」季淑道：「我吃不下，別費心了。」楚昭道：「這樣會撐不住的。」季淑說道：「說了不用你管，出去！」楚昭雙眉一皺，目沉了沉，終於說道：「如此，你好生歇息罷。」說完之後，便退了出來，將門帶上。

一直聽到外頭楚昭腳步聲漸漸遠去，季淑才回打量屋，只見那土炕之上有一扇窗戶，季淑頓時大喜，急忙撲到炕上去。這土炕極大，季淑連滾帶爬到了窗戶邊兒上，將窗戶打開，卻見外頭黑乎乎一片，看不清楚。

季淑心頭一，本想就這麼爬出去，忽地覺得一陣風冷嗖嗖地吹過來，便回過來，到桌子上取了蠟燭，湊到窗口上照了照，果然見窗戶外黑一片。

季淑呆了呆，回手在炕上來去，到一塊火石般的東西，往下面一扔，過了許久，才聽到「啪」地一聲，遙遙傳來。

季淑手一抖，恨地一拳垂在炕上，正在此刻，門被推開，有人進來，卻是那個先前笑的爛漫的年搖，見季淑握著蠟燭轉，便道：「娘子在做什麼？留神那外頭的懸崖，掉下去定會沒命的。」說著，便把手中之放下，也爬上炕來，將那窗戶嚴嚴實實關起來，又上了栓，最後把掛著的窗簾子也拉起來。

搖做完這些，又將季淑手裏的蠟燭接過，道：「娘子走了一天路，必是累壞了，下來喝口熱水，吃點飯菜。」

季淑見他言談自若，彷彿跟自己認識許久了，便也慢慢下了炕，問道：「你……是天樞你來的？」搖說道：「嗯，天樞吩咐過的。」季淑說道：「他究竟是什麼人？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