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番外茶韻王府像是一棵大樹,樹冠又大又,樹冠裡住著鳥,樹下藏著菌蟲。
沈白焰和宋稚一離開,這棵樹便空了心,失了庇護生靈的作用。
王府的莊子被賣給了旁人,買主多折了一筆銀子,私下裡給了崔叔一家子,這是宋稚吩咐的。
銀子那一日,倒有些尷尬。
買主手裡拿著銀票,看著那個差點要手搶銀票的婦人,不自往後退了一步,說:「那頭的人說了,這是給衛夫人的。」
「我就是衛夫人啊!」那婦人的唾沫星子都噴在買主臉上,對方忍不住再退一步。
「不對!人家說了,是衛小夫人!」買主是個實誠人,的護著銀票,重申道:「人家指明瞭!」
那婦人的年紀,顯然不可能是衛『小』夫人。
「實兒他媳婦,實兒他媳婦。」在旁的衛老爺實在看不下去了,便高聲喚道。
「誒,爹,怎麼了?」茶韻一手端著茶盤,一手掀了簾子走出來,笑道:「方纔哄孩子睡下,來的遲了些,莫見怪。」
衛老爺實在不想見妻子再在外人跟前丟人現眼,索道:「王妃讓人給你送銀子來了,快去收著。」
茶韻先是給買主奉了一杯茶,引他來茶幾邊坐下,自己順勢坐在了他邊上,有意無意的擋住了衛老夫人,笑道:「這麼冷的天,還煩您來跑一趟,喝杯熱茶暖暖子。」
買主被茶韻的婆母糾纏的心煩意,隻想快快離開,眼下這杯熱茶倒是舒緩了他的心緒,再加上茶韻讓人如沐春風的笑臉,屁好歹是沾了椅子。
「你是衛夫人?」買主又較真的問了一遍。
茶韻笑著點點頭,輕聲道:「我原是王妃邊的大丫鬟。衛家祖父是王府的老管家了。如今也還管著門呢。」
「那就對了。我說那家的主母這樣厚道,賣了莊子還會分下人銀子。原來是老僕了。」買主從懷中掏出銀票來,遞給茶韻。
「現在還敢王妃王妃的,真是不知輕重。」衛老夫人見銀子沒落在自己手裡,心裡不舒服的很,便哼了一聲,道。
「你給我閉!」衛老爺怒喝一聲,道:「王妃怎麼不能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爹在王府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若沒王府,買的起地嗎?買的起宅嗎?當年你家的彩禮,你這些往孃家送的那些銀子,從裡算起!都是王府的!」
衛老爺平日裡是個寡言的人,衛老夫人則恰恰相反,十足一個長舌婦,平日裡最招惹口舌是非,茶韻剛嫁過來的時候,不知道被這張挑了多刺,說哭了多回。
今日被衛老爺一同搶白,也愣了神,正起勢要哭天喊地了,又聽衛老爺怒道:「當年我也是豬油蒙了心,你家獅子大開口要了比旁人多出兩倍的彩禮。爹咬牙給出來來,沒想到娶回來你這樣一個丟人現眼的玩意!你今日再敢給我嚎一聲!立馬滾回你孃家去!你這些年的補可不,你那些個侄兒給你養老也是應該的!」
茶韻趕送了客人,回來說和。
瞧了一眼在椅子上的婆母,心中無比快意,麵上卻是一臉焦急,對衛老爺道:「爹,這是做什麼呢?你們都是幾十年的夫妻了,這話可不能說。」
衛老爺指了指茶韻,對衛老夫人道:「你瞧瞧!你平日怎麼對的,但凡與衛實有個什麼口角爭執,你總比過節還開心!不但不說和,還總是落井下石。瞧瞧!瞧瞧!」
衛老爺原先從不會管茶韻與衛老夫人之間的鋒,隻是這一次,這一次卻是幫著茶韻說話。
茶韻口中阻攔著兩人的衝突,心中卻快意的想著,『這枕頭風的功力,到底是不一般。』
這枕頭風從何而來?
衛老爺年中的時候新娶了一房夫人丁氏,這位夫人是他店裡夥計的獨,這夥計在上工的時候,被店鋪砸下來的匾額給砸死了。
衛老爺見孤一人,其餘的親戚都好似那群狼圍伺,隻等著衛老爺賠了銀子,便上門來得些便宜。
衛老爺替擋了一批惡親戚,臉上也多了幾條被婆子撓出來的傷痕,顯得十分狼狽。
丁氏臉上還掛著淚,拿著帕子給他,的作輕又小心。
兩人一對視,丁氏慌忙避開眼睛,兩滴淚從那雙杏眼裡墜下,落在衛老爺心上。
看著子一素白孝服,抱著棺木落淚的樣子,衛老爺心裡又是愧疚,又是憐惜。
也許,還有一些不清道不明的念頭。
雖說是納妾,可衛老爺像是迷了心,瞞著家裡人,請了一個鄰居大嬸做,將丁氏三六聘的抬了平妻。
平日裡,他大半的時辰都在店鋪裡,所以剛開始大家也不曾發覺有什麼異樣。
後來漸漸有了夜不歸宿的病,衛老夫人又在他上聞到了子脂味道,大鬧了一場不說,還把房裡的件給砸了個稀爛。
衛實和茶韻心疼的心肝都打著。
「你說爹這是在做什麼呀!」衛實不明白,自己老爹一把年紀了,怎麼臨老了,還整出這件事兒來了。
「你去瞧瞧那個人,就明白了。」茶韻給孩子餵了一勺子米糊,偏首對衛實道。
衛實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妻子,道:「你去瞧過了?」
「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我能不上點心嗎?總不能像娘一樣,把這件事兒鬧得滿城風雨吧?」
茶韻看似平靜的說,話裡話外卻把衛老夫人給兌了個遍。
衛實知道茶韻見過世麵,忙道:「那子怎麼樣?」
「是個清白人家出。父倆相依為命。為著照顧父親,拖了十幾年沒有嫁人。而且……
茶韻頓了頓,像是要賣個關子。
衛實有些急了,說:「而且什麼?你快說呀。」
茶韻將碗不輕不重的往桌上一放,道:「而且,是個與婆婆子全然不同的人,街坊鄰裡都說了,是極溫好的子。你這下知道,為何爹爹會被迷住了吧?」
衛實無言以對。
茶韻讓丫鬟把孩子帶出去玩,回到屋坐下,道:「爹爹昨日的話你可聽到了?他說要把那位丁氏給帶回來。今後怕是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媳婦,你在王妃邊見得世麵多,你有沒有法子?」衛實一想到自家老孃和丁氏撞在一起的場景,頭都開始痛了。
茶韻不說話,背過子,道:「我說話在你家又不頂用,你問我做什麼?」
衛實趕哄了幾句,哄得茶韻開口道:「其實這事兒也不難辦。我先前不是帶你去看宅子了嗎?」
一說起這個,衛實有些為難的笑了笑,道:「媳婦,這是不是我人能做主的。」
茶韻擰了他一把,道:「你先聽我說完。這事兒咱們不必與娘商量,隻管同爹爹去說就好了。那宅子雖不大,但是難得之就在於,這是個三進的院子。丁氏一個院子,婆婆一個院子,公爹想住哪個院就住哪個院。咱們可以跟祖父住一個院子,祖父在家的時日不多,也可讓孩子跟曾祖父親近親近。這樣不算分家,卻也清靜了許多。」
衛實聽了茶韻的安排,不住的點頭,當下便去與衛老爺商量。
這衛老爺當機立斷,拍板兒就把宅子給買了下來。
那宅子價錢很實惠,隻是要一次付訖。
衛老爺一時手短,還是茶韻從嫁妝裡補了一些。
這些事兒都是瞞著衛老夫人的,還在家裡大哭大鬧的時候,丁氏已經搬了進去。
搬家那日,衛老夫人在家裡撒潑打滾,衛老爺的心都飛到丁氏那裡去了,哪裡還有心思理會衛老夫人,隻冷冷的扔下一句,「你去不去!」便走了。
還是茶韻忙著照顧孩子,衛實又在新宅子裡忙東忙西,誰有空看衛老夫人啊!
最後還是自己灰溜溜的爬起來,拎著包袱去了新宅子。
遷居第一日,丁氏眠在了衛老爺房裡,第二日丁氏去給衛老夫人敬茶,還是衛老爺一道陪著的。
衛老爺強之下,衛老夫人不敢不喝丁氏這杯茶。
丁氏略坐了坐,一笑,道:「老爺,我這裡備了禮兒,還想去韻丫頭院裡瞧瞧孩子呢。」
這話,這稱呼多親近熱絡,一下就比過了衛老夫人。
衛老爺忙不迭道:「我陪著你去吧。也瞧瞧孩子。」
留下衛老夫人一人在這院子裡。
這時間一下就躥出去半年。
半年裡,都是衛老夫人一個人在吵在鬧,大家都不理會。
丁氏偶爾了怨懟,也不會去衛老爺跟前抱怨。
但,衛老爺總會從茶韻那聽到隻字片語,雖不會因著小事去與衛老夫人對峙,但對衛老夫人是越來越不喜了。
丁氏總會在衛老爺跟前誇茶韻,誇多麼大方得,細緻周到。
直到今日,這日積月累,有意無意的話語終於派上了用場。
衛老爺終於會護著茶韻了。
衛老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衛老爺聽得心煩,又嫌丟人,直接讓下人把搬回了院子。
衛老夫人在家裡橫行多年,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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