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全家都是造反狂魔（41）

北地到長安，快馬加鞭半月的路程，因錦晏生病的緣故，生生用了一個半月才走完。

抵達長安時，已是六月。

相較於北地，長安的夏日實在是有些難熬。

車隊才進長安城，熱的氣息才襲來，一路上都撐著照顧妹妹的蕭去疾便病倒了。

可縱然如此，使者還是要求他們宮拜見天子，向高高在上的天子問安。

鐘行勸說了幾次無果，憤怒之下，他的手已經按到了腰間佩戴的長劍上面。

錦晏看到，卻輕輕搖了下頭。

護著因發燒而滿臉紅神智不清的哥哥，對臨近長安後自覺有了依仗就趾高氣揚的使者道：“放肆，你不過一小小侍從，竟敢假傳聖旨，你可知罪！”

錦晏人小，聲音卻不小。

周圍人一聽，都停下了腳步，紛紛將目投向了他們這一行人。

長安城中權貴遍地，而那些權貴每每出行，都會弄出很大的陣仗，所攜人員也十分多，長安百姓對這樣的車隊早就司空見慣了，故而車隊進長安城時，他們只當裡面坐著的是哪家的貴人。

可錦晏的話，卻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假傳聖旨？

誰這麼膽大包天，居然敢假傳聖旨？

那侍從也嚇了一跳，但很快就辯駁道：“翁主，小人縱然有千萬個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啊，是陛下下令，讓翁主和二公子宮……”

話未說完，錦晏又呵斥起來，“來人，掌！”

鐘行二話不說就走上前，他積攢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都匯聚到了手中，兩個耳落下，打得那侍從的臉瞬間就腫脹了起來。

侍從被打得暈頭轉向，可好歹還保留著一些意識，沒敢說什麼放肆的話。

而錦晏繼續道：“我大父北地王與阿父都爲陛下立下了赫赫戰功，阿母又是陛下疼的晉公主，陛下信重大父與阿父，思念遠在北地的阿母，屋及烏，纔會召我和哥哥長安。”

有些虛弱，說話時氣息也有些不穩。

長吸了一口氣後，才又道：“陛下如此重我家，如何會在我與哥哥病重時勒令我兄妹二人宮請安？若我兄妹有個好歹，世人是否會說是陛下對北地不滿，對蕭家不滿，故而用此種手段害死了蕭家二子，你可想過？”

錦晏一路都在生病，每次見到時都病怏怏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全，侍從還以爲就是個弱的小貴，本沒想到竟如此伶牙俐齒，邏輯縝。

此刻聽著錦晏的指控，近侍不由冷汗直冒，脊背發涼。

錦晏又朝皇宮一作揖，恭敬道：“世人皆知，陛下寬厚仁德，恤民，可你卻篡改陛下的聖意，妄圖謀害我與兄長，挑撥蕭家與陛下的關係，你難道不該死嗎？”

那侍從倏地跪地，臉青白，已然說不出半句辯駁的話了。

在宮中數十載，他自然清楚，他活不過今日了。

想到這半月來發生的重重，他不由悔得腸子都青了。

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忘了自己的份，不該越俎代庖，不該以下犯上，不該狗仗人勢，不該自尋死路啊！

……

長安街頭髮生的一幕，第一時間就被人傳到了宮中。

正在陪小兒子鬥的天子聽罷，眼裡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好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不愧是朕的孫！”

周圍伺候的人聽罷，不由面面相覷。

孫？

那難道不是人北地王的親孫嗎？

陛下您那麼多兒，孫子都好多個了，竟還要跟北地王搶孫？

宮人不敢開口，懵懂無知的小皇子卻道：“父皇，哪個孫？是大哥的那個重孫嗎？”

天子一聽，頓時哈哈大笑。笑過之後，他又吩咐宮人：“傳朕旨意，殺了那陷朕於不義的宮人，再將蕭家兒子送到北地王府去，北地王病了兩月，也該清醒一下了。”

等傳旨的宮人離去，他又自言自語道：“那小丫頭都給朕戴了一頂高帽，朕豈有不之禮！”

對這個做出了許多靈巧古怪的小玩意，讓蕭睢整日都掛在邊，就連病重都不忘做禮的小孫，他真是越來越興趣了。

另一邊，侍從雖知自己的下場，可宮裡沒有指示，他卻不能擅自做主讓蕭家二子回北地王府。

否則，又一個“假傳聖旨”，他全家都得死。

就在衆人僵持不下時，一宮人騎馬疾馳而來，也帶來了天子的口諭。

“陛下寬厚仁德，特許蕭家二子回北地王府，待養好病在宮覲見！”

此話一出，那侍從一口氣泄下來，終於支撐不住癱倒了地上。

而錦晏只是面無表地行禮致謝，之後讓王府親衛駕車，匆匆往北地王府趕去。

阿父離去時那般放心不下長安，只怕大父的境比他們所預想的更糟糕。

得趕快見到大父啊！

……

北地王府。

廚子端著一碗心熬煮的青菜豆腐湯來到房中時，就看到他們威名赫赫的王爺如同一樽乾枯腐朽的老木一般，毫無生氣的躺在牀榻之上。

他面蒼白，脣乾裂，頭髮裡摻雜著一半灰白的髮，枯燥的頭髮就那麼凌不堪的散落著。

廚子見狀，不由眼眶一紅。

他放下碗跑到牀邊，要將北地王扶起來，對方卻揮了揮手，聲音虛弱的說道：“無礙。”

“王爺……”

“我方纔做了一個夢。”

廚子靜靜聽著。

北地王笑了下，卻有些生氣道：“蕭羈那臭小子，竟不聽我的話，說要將兒送到長安來陪我，你說說這個蕭羈，是不是該打？”

廚子真心實意說道：“王爺，那是咱們家大將軍孝順。”

蕭羈冷哼一聲，沒好氣地罵道：“他若敢這樣孝敬我，將我的好孫送到長安來，待下次見面，看我不了他的皮！”

廚子卻在心底嘆了口氣。

話是這樣說，可如今他們被圈在裡面，王爺的親衛也都被陛下以各種朝廷以各種原由下獄或殺害，他們連外界的消息都無從得知，更遑論見到大將軍。

就在這時，外面卻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廚子面一怒，以爲又是一些不知所謂的人向王府投擲糞便石頭，當即就要去廚房拿刀，可北地王卻制止了他。

“不對。”北地王道。

廚子一愣，“王爺，什麼不對？”

北地王倏地從牀上坐了起來，他篤定的說道：“這聲音，是北地軍行軍，北地來人了？”

廚子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驚喜，“王爺，如此一來，您便不是孤立無援了……”

“廢話！”

北地王然大怒，氣衝雲霄，他下了牀就怒氣衝衝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罵，“蕭羈這小崽子，真是昏了頭了，他如何能把我的好孫兒送來長安這虎狼之地呢！”

廚子形胖，跑起來自然沒蕭睢快，等他追出去時，大門已然敞開，門外站著一衆陌生卻又悉的北地人。

而方纔還氣息奄奄形容枯槁的他家王爺，卻神矍鑠的大笑著，懷中還抱著一個雕玉琢卻有些病怏怏的小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