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徐氏

薛宸讓東府管家李福給準備車馬，要先回燕子巷去。

李福離開之後，就派兩名丫鬟跟著薛宸伺候，薛宸一邊想事，一邊就走到了側門，站在門後的霧紗籠之下等李福預備好車馬來接。

薛宸一素服，上並沒有多餘的，只是站在那裡便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初夏的天氣有些悶熱，但瞧著似乎能避開所有暑氣，人心曠神怡，整個人就像一株清蓮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用不著任何表點綴，亦能人發覺驚天的麗。

一輛藍底褐暗紋的馬車自薛家側門旁經過，趕車的是個年輕人，濃眉大眼，揮舞著鞭子，似乎趕路一般。

因為側門這條路本就沒什麼人來往，薛宸不多看了兩眼，正好瞧見車後飛簷上掛的祥鎮鈴，口垂下一塊杉木牌，牌上寫著『大理寺』三個字。

的目一直盯著那輛馬車直到它駛出巷口，然後才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

大理寺的馬車怎麼會經過這裡？

李福親自將馬車給薛宸牽來，尋了個府裡的老翁給駕車，兩個丫鬟扶著薛宸上車之時，薛宸轉頭對李福問了一句：

「福伯，咱們府上有事跟大理寺來往嗎？」

李福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留著山羊鬍子，看著很是幹練，聽薛宸這麼問，想了想後才搖頭說道：

「沒聽說府上出了什麼事要煩大理寺的。」

薛宸看著他，這才點了點頭，由兩個丫鬟攙扶著送上了馬車，兩個丫鬟則一邊坐一個，守著薛宸往燕子巷去。

薛婉是寧氏派人送去貓兒胡同的，徐素娥親自迎了出來，徐素娥生的十分溫婉雅致，五，有一種江南水鄉的韻味，二十來歲的樣子，看著很是年輕，穿著一半新不舊的素裳讓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高門府邸出來的優雅婦人般，毫不見陋室中的輕浮卑賤。

看見垂頭喪氣從馬車上下來的薛婉，徐素娥似乎猜到了什麼似的，倒是沒有先發怒，知道送薛婉回來的是薛府老夫人邊伺候的嬤嬤時更是恭敬的不得了，將那嬤嬤迎大堂做了上賓，並讓丫鬟跪地奉了茶。

宋嬤嬤將來意說明了一番，然後又直接讓人拿出一個紅絨布的托盤，上頭蓋著喜慶的紅綢布，將托盤放在大堂中央的案上之後，宋嬤嬤便手掀開了托盤上的紅綢布，出裡六排四錠，共二十四塊銀錠，每錠標二十兩，總價四百八十兩，呈現在徐素娥面前，徐素娥角的笑容微微斂起些，雅的不似中年婦人般的聲音自口中傳出。

「嬤嬤這是何意？」

宋嬤嬤對笑了笑，神態間自帶著一高高在上的優越，對於這種自甘墮落給人做外室的人，哪裡還用的多尊敬，卻不表現出來，笑容滿面的說道：

「姨娘大喜。這是老夫人托奴婢送來的禮金，姨娘一心追隨我家大爺，並勞苦功高的為大爺誕育下一子一，旁人家納妾原也就是幾十兩的事，但是老夫人心慈闊綽，給姨娘四百八十兩，也算是獎勵姨娘的。如今大夫人故去，大爺願為夫人守制，等到一年期滿，到時候，薛家再派來轎子迎姨娘府福去。」

徐素娥臉上的笑容是再也掛不住了，瞥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薛婉，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聲音卻依舊聽不出喜怒，說道：

「這，怎會這樣突然。敢問嬤嬤，真的是老夫人的意思嗎？老夫人要我府為妾，嬤嬤可有聽錯？」

宋嬤嬤今日在東府裡也算是觀了事件全程的，微微一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下頭一邊捋著本不的袖，一邊狀似隨意的對徐素娥說道：

「徐姨娘真會說笑，這麼大的事，奴婢就是再怎麼耳朵不好使，也是不會聽錯的。老夫人說的正是您啊，您是婉小姐的生母，婉小姐今日為了姨娘府去認爹，如今只怕這京城貴圈半數的人都知道您要做薛家姨娘啦。」

徐素娥繃的最後一神經終於也斷開了，宋嬤嬤留下銀子，說完話之後，也就離開了，偌大的廳堂，就只剩下徐素娥與薛婉兩個人，薛雷已經九歲，在外頭私塾裡念書，現在還沒回來。

薛婉低著頭，不住的絞弄手裡的帕子，恨不得把這條帕子絞碎一般，不敢抬頭去看徐素娥的表，因為知道，那一定會很恐怖。

娘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弱弱，但是骨子裡可是誰也欺負不得的子，兇起來比外頭的男人都兇。

盯著薛婉，徐素娥坐在了先前宋嬤嬤坐的位置上，冷冷的對薛婉說道：「你讓繡姐兒帶你去薛家了？見著你爹了？到底怎麼回事？說！」

徐素娥一拍桌面，發出一聲巨響來，薛婉想也沒想就跪了下來，結結的把今日在薛府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全都告訴了徐素娥知道，並且毫沒有替薛宸瞞，將後來說的『留子去母』的話也全都告訴徐素娥知道，只希能用這些轉移一點徐素娥對的怒火，轉而將責怪全都算到薛宸頭上去。

聽完薛婉的話，徐素娥一臉凝重，一張秀氣的臉上佈滿了寒霜，剛用仙花染就而的指甲掐進裡，一雙手的骨節都泛了白，秀麗的雙眸中凝聚而的是狠之。

手一揮，就將擺放在桌面上行的紅綢布托盤盡數掃到了底下，嘩啦啦之後，銀錠子散了一地。

徐素娥的目一直盯著散落在地的銀錠之上，只覺得那在之下發出耀眼芒的東西，似乎正顯示著有多卑賤，四百八十兩……跟了薛雲濤十二年，姓埋名，替他生下了一子一，頂著多大的力，就是不肯跟他府做妾，以為薛雲濤知道的心思，並且也是默認了的，可如今就因為一個孩子的冒失行為，徐素娥所有熱忍都化作灰燼，到頭來，還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妾侍！

薛雲濤本不知道為他付出了多，如今用四百八十兩就想打發了……

薛婉見娘親目兇，一不坐在那裡，試探著走到面前，小聲囁嚅道：

「娘，您怎麼了？您別嚇我！這件事都怪那個薛宸，太壞了，我……」

薛婉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徐素娥給打斷了，冷聲說道：

「閉！去外頭跪著，我讓你起來你再起來。」先前聽薛婉說了今日在東府發生的事，哪裡會想不到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盧氏的那個兒搞出來的事，就是想借婉兒的手，讓這個外室暴在所有人眼中，薛雲濤和薛家再沒有娶門做正妻的機會。

雖然徐素娥不知道薛宸是如何認出婉兒的，但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那也就只得如此，沒有其他退路了，原本以為盧氏的兒會和一樣弱沒用，如今看來，倒是小瞧了那孩子，一時大意，竟然遭了這樣大的打擊。

薛婉今年十歲，一直都是長在親娘邊，對大戶人家的嫡母，妾侍和外室的份理解的並不通，在看來，只要能進薛家，住進那又大又漂亮的宅子裡，就算是做個妾侍，那也比在外頭住這四合院要強的多啊，所以並不是很能理解徐素娥的真正心思。

如今聽徐素娥要罰，多年來的驕縱讓忍不住頂，說道：

「娘，明明就是薛宸的錯，您罰我做什麼呀！您今後了薛府，做了的姨娘，還怕教訓不到嗎？」

『啪』。

徐素娥一掌打在了薛婉的臉上。

這是薛婉第一次挨打，整張小臉上滿是錯愕的神，一隻手捂著臉頰，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家娘親，久久說不出話來。

徐素娥卻毫不見心疼，反而看著這樣蠢笨的頭疼不已，指著門外沉聲說道：

「我再說一遍，出去跪著！」

這一回，薛婉再不敢頂半句，捂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憤憤的走了院子中央，跪了下來，委屈的眼淚自眼眶裡流下，腦中卻是想起薛宸在薛家的威風畫面，這一切都是因為薛宸！

同樣是薛家的兒，可卻擁有那麼多東西，住著又大又寬敞的宅子，出有人伺候，出行有車跟隨，就連說句話，都有無數的人捧著，隨便送出的禮，就是們半個月的開銷，可是呢？從小就跟著娘親生活在這樣一個小院子裡，前後伺候的不過就兩三個使丫鬟，吃的東西也沒有薛家可口，就連喝的水，都沒有喝的香，這些都是憑什麼？

所以，薛婉自從見了薛雲濤之後，就決定不管用什麼方法，這一回也一定要進薛家才行，就算是讓娘去做妾，可做妾又怎麼樣，不過就是死了以後進不得祠堂罷了，生前不是照樣可以福嘛。

更何況老夫人也說了，和薛雷本來就是薛家正經的公子，小姐，生下來也該是金尊玉貴的，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什麼要跟著娘在這破房子裡過苦日子呢？

薛婉雖然跪在地上，其實心裡還有些埋怨娘，從前是不知道薛家有多清貴，今日去了之後才知道，和薛雷若是出生在薛家，那麼生下來過的就該是錦玉食的生活，可是娘卻偏偏要把他們留在邊，又不能給他們提供優渥的生活，是讓他們錯失了十年的好日子，有什麼資格對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