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今禾除了有點偏科，學習績整還不錯。

文科差一些，平均及格線上浮10%，理科傳了爸爸的腦子，屬于競賽級別的人才。

雖然總被裴晏行diss語文績，但輔導一下餘辰睿的小學課業不問題。

于是餘辰睿的作文風格開始變《我的姐姐》《親的姐姐》《貌善良的天仙姐姐》《我和姐姐難忘的一天》……

諸如此類。

餘辰睿被拿得死死的，以前坐在課桌前，都是一臉乖巧地三心二意，居然認真聽起講來。

餘笙萬萬沒想到，困擾和裴晏行許久的小兒子的學業問題，居然被兒給解決了。

餘今禾收獲了滿足和就，還有爸爸媽媽的贊揚，認識到自己在家裏的位置，也再沒鬧過小脾氣。

餘辰睿一天天長大，從一個傻小子慢慢出落帥小子，五明朗，個子也高，頗有當年他老爸的風采。

初中時進校足球隊，開始嶄鋒芒，高一運會一戰名，擾了全校們的春夢。

餘辰睿越長越像十幾歲的裴晏行，除了外表，格也像。

小時候傻裏傻氣的樣子仿佛只存在照片和視頻裏，隨著時一去不複返了。

餘辰睿從懂事起就暗自在心底埋了顆種子，十五歲那年信誓旦旦地對全家人說，將來要為爸爸那樣的人，要進空軍，飛最好的戰鬥機。

他選擇了和舅舅同樣的路，高中考進青年航校，開始接軍事化訓練。

餘辰睿把他的未來規劃得清楚明白，鞠躬盡瘁，保家衛國，孝順父母，照顧姐姐。

遇見方惜之前，他沒想過他這輩子還會有冒傻氣的時候。

航校是和十五中合辦的，他們這群銳生也寄宿在十五中宿舍。

十五中是和一中并列的重點高中，他們除了空軍需要的日常訓練，文化課考試還會和十五中的學生一起排名，力是普通學生的兩倍。

在十五中的第一次考試，他第一，方惜第二。

第二次，兩人排名調了個個。

之後便是漫長而無結果的角逐。

餘辰睿一直記得這個名字，但沒見過方惜本人，他也并不在意。那時的餘辰睿滿腦子課業和飛行，向往的只有那架飽經風霜的初教機，沒有，也沒有課餘生活。

同屆的飛行學員還會在運場看見別班上育課時悄悄打量，餘辰睿的眼睛卻從來沒往上飄過。

相比于校花方惜被口口相傳的初臉，他更在意的是常常被搶占第一的挫敗。

這點他也和父親一樣，但凡要做什麽，就總想為最優秀那個。

他不甘居人下。

那天下著雨，整個校園霧蒙蒙的，因為力拉練沒達到之前的記錄，他主加練三個小時。

離開時，場上只剩他一人，沒帶傘，就淋著雨跑到林蔭道，站在一棵茂的香樟樹下。

雨越下越大，穿過樹葉淋到他上，線般麻麻的雨簾中，他看見一把黃的傘，在昏暗中發亮。

那抹黃娉娉婷婷地走過來，傘下的人只到他口高，站穩了，擡起頭，他才看見的樣子。

眉眼如畫，安靜恬淡，右眼下一顆淺淺的淚痣，仿佛畫中的點睛之筆，一下子點在他心口上，如神降臨。

伴著轟隆隆的雷聲，他居然到了溫。

雙手把傘舉起來，罩住他，嗓音淡淡的，溫中帶著清甜：“同學，打雷了，站在這兒很危險的。”

餘辰睿怔了幾秒，直到一聲響雷，才倏地清醒過來，找回自己心跳的頻率，目顯得有些笨拙：“哦。”

孩笑了笑，眉眼彎起來：“你住哪棟？我送你回去。”

餘辰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挪的雙腳，在傘下回到了宿舍。

但在知道那天送他回來的生就是方惜時，他清清楚楚地聽見一道響徹心底的聲音——

餘辰睿，你贏不了了。

他再沒想過要贏。

考第一是運氣好，第二便也罷了。只要看見兩人的名字連在一起，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溫明亮的。

他很清楚，也很驕傲，他在暗一個十分優秀的孩子。

他青春裏的空白仿佛被什麽東西填補起來，原本灰暗的一角被染上了彩。

晚上，同學在宿舍裏傾訴對神的相思之，仰面長嘆：“沒有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餘辰睿低頭翻看著英語雜志，毫無預兆地勾了下，第一次淺聲附和：“嗯。”

同學傻了眼，過來：“餘辰睿你嗯什麽嗯？”

“你說得沒錯啊。”餘辰睿笑了笑，把雜志放到桌面上，拿起櫃子上的洗漱盆，巾搭到肩膀上，邊往出走邊說，“沒有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屋足足安靜了十幾秒。

同學緩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完蛋了，學神連最後一片淨土也不放過了。”

同學二咽了口唾沫：“他是連課也要爭第一嗎？”

“過分……”

是人都會有不擅長的。

在這門課上，餘辰睿撲得有點慘。

和那些十三四歲就竇初開的男們相比，他開竅比較晚，卻因為繁重的高中課業，只能把埋在心底。

每天課間多看兩眼，似乎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然而骨子裏的驕傲卻讓他在每一次方惜看過來前，都敏銳地撇開目。

銳班學神高不可攀的形象一直維持到高中畢業。

他順利考上空航，而方惜，以和他并列第一的績報了清北大學。

兩人從此失去了聯系。

幾年的軍營生活讓他無暇顧及其他，也曾經旁敲側擊地向同學打探的消息，但他的同學大多在軍校，關系隔著十萬八千裏，只能不了了之。

後來唯一一次牽上線，是一個學長的表弟在清北，輾轉傳來消息，說那個從十五中考進去的醫學系系花，已經有男朋友了。

餘辰睿失眠了一夜，便再沒找過。

那些年日以繼夜的學習和訓練，飛行技日益湛，心底的某一塊卻越變越空。

到了適婚的年紀，家裏人也開始幫他張羅找對象。

父母是很開明的，主張他自由，但奈何兒子實在太忙，完全沒把這事當回事，只能接三姑六婆的推薦，給他一些門當戶對的孩子。

餘辰睿一個都沒去見。

相比于和大學男友順風順水到結婚，如今已經兒雙全的餘今禾，餘辰睿的問題實在讓人犯愁。

當老師的，說教書育人和他氣場不符。

開公司的說太有錢，他這點工資高攀不起。

給他張羅了幾個部隊系統的孩子，心說氣場符了，工資也差不多，結果照樣沒下文。

但凡看了相片的，全都沒眼緣。

後來，餘今禾的閨幫他在醫院，找了個剛規培不久的醫生。

餘今禾原本不太看好，規培生怕是比他還忙，沒時間談，以後落在哪兒也不確定。閨一個勁誇人家漂亮，是跟弟弟一樣母胎單的年輕績優，絕配。

餘今禾這才說了，弟弟果然沒同意。

然而沒過多久，餘辰睿突然給打電話，問介紹的那個醫生什麽。

餘今禾想了片刻，說：“好像姓方。”

又頓了頓，不太確定：“什麽西還是東的，我還沒弄清楚，你興趣我再去問。”

那邊稍稍安靜後，傳來一聲“嗯”。

餘今禾以為自己聽錯了。

注孤生的單貴族弟弟居然在相親這件事上點了頭。

拍拍臉，趕給閨打電話，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個清楚。

餘辰睿沒等多久，收到回複的微信：【姑娘方惜，本地人，清北大學博士，好像是主申請回這邊醫院的，說是以後要留在這邊。】

【誒，也是十五中畢業的，跟你同屆的校友哦。】

豈止是校友。

那是占據了他一整個青春，如今還在念念回響的白月。

餘辰睿從不在人前承認，自己一個孩了十多年都忘不掉，但這一刻他有強烈的沖。

忘不掉就不要忘了。

放不下，就不要放了。

哪怕是月亮，他也要摘下來，讓在自己的手上發。

追求，曖昧，，結婚，一切都好得像一場夢。

餘辰睿以為是時的補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直到幫把東西搬進婚房的那天，他在方惜的舊箱裏看到一個日記本。

鎖一就壞了，斷在他手裏，日記本落在地毯上，被風吹開泛黃的紙頁。

青的字跡躍然紙上——

今天見到一個好好看的男孩子，他們說是航校銳班的，以後會去空軍當飛行員。

他個子好高，每次都站在隊伍末尾，如果沒那麽高就好了，我都不好意思回頭。

他居然考第一名，好厲害，可是分數也沒比我高多。

下次我考過他，他應該能注意到我吧？

今天在食堂遇到他了，他好像看了我一眼，但是沒什麽表。

有男生來班裏送書，我第一反應竟然是他。怎麽可能呢？以後不要再丟臉了。

說我長得好看，他應該也會喜歡我的。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今天他又在場訓練，他跑步的樣子好帥，像飛檐走壁一樣。

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討厭下雨，但是今天例外。怎麽會有男孩子上的汗味也這麽好聞？

幫他打了傘，下次他應該會記得我了吧？

他好像還是不記得我，他從來都沒看過我。

他打球贏了，很開心。

可是他接了同學遞的水。

我就站在旁邊，他真的沒看到我。

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是最後一次，名字和他寫在一起了吧。

有關他的話題從這裏斷開，變一些大學時期的瑣事。

直到許多頁後，他才又看見自己的名字——

軍校打聽個人真的好難啊，什麽都要保，什麽都打聽不到。

餘辰睿，我真的好累了。早就決定不再想你的，可我就是不爭氣。

這次是真的累了。

餘辰睿，我要自己往前走了。

通紅的眼眶在抖，一滴淚落在陳舊的紙張上，把黑的墨跡暈開。

餘辰睿把沉甸甸的本子摁在心口，讓那些字跡，和他的心髒一起跳躍。

原來念念不忘的，從來都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