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爻怔怔地著手中的斷劍。
他想起自己的第一把劍,那是妘素心給他的。
把他帶回重玄的第一天,將劍放到他手中,教他握,然后他的頭頂:“‘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就‘可追’吧,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不要往后看。”
后來他換過幾把劍,一把比一把鋒利,直到元神劍鑄,每一把劍的名字都“可追”。
來者猶可追,可若是已經沒有未來可期,又當如何?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哧”一聲響,是利刃刺的聲音。
心臟傳來劇痛,劍鋒穿了他的。
謝爻看著冷嫣,金瞳里忽然閃現一種奇異的神采,角慢慢彎起。
與此同時,一磅礴的靈力從他心臟中噴薄而出,注冷嫣手中的長劍。
冷嫣到手中的長劍開始輕輕震。
洶涌的靈力涌劍中,仿佛萬丈怒濤,要將若木脆弱的神魂沖垮。
祂的意識漸漸渙散,但還在勉力支撐,祂不能就這樣離開,祂必須支撐到最后,在冷嫣報完仇以后,祂要好好同道別,讓以為祂只是遠行。
祂不能再一次傷的心。
祂咬著牙關,承著一浪又一浪的靈力沖擊。
不能死在這里,要同好好道別……
可是好像來不及了。
“阿嫣……”祂輕輕地喚了一聲,終究沒來得及道別。
冷嫣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心臟先已。
“若木!”失聲喊道。
劍上青微微一閃,掌心傳來一涼意,劍柄忽然失去了溫度。
耳畔傳來清脆的斷裂聲,好像星辰破碎。
劍斷了。
與此同時,九巨柱閃起瑩藍芒,緩緩移起來。
第131章
冷嫣腦海中一片空白。
“若木,”喚道,“若木,回答我……”
沒有回應,劍柄上的暖意然無存,和劍之間的聯系斷了。
謝爻的金眸中跳著瘋狂的火焰,聲音卻似春風般溫和。他用最溫的語調說著最殘酷的話:“祂已經死了,魂飛魄散了。”
冷嫣當然不相信,這是聽過最荒唐的話,小樹是神明,祂怎麼會死,祂一定是去找祂的同伴了,祂只是不告而別。
反復告訴自己,卻騙不了自己,知道祂絕不會這樣不告而別。
謝爻注視著的眼睛,看見絕像水中的墨一樣彌漫開來。
他品嘗著的絕痛苦,就像暢飲鴆酒。怎麼能把他當陌生人?怎麼能用那種無于衷的眼神看他?
是屬于的,的悲的喜,的痛苦的絕,只能是他造的,永遠屬于他。假如恨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系,那就讓更恨他吧。
謝爻握住心口的斷劍,將它更深地心臟,從他指中流下來,淌了一地。
“這樣才對,”他笑著道,“你永遠也別想擺我,誰也不能把你從我邊帶走……他想把你帶走,我就殺了他……”
他將劍在中攪著,疼痛越是劇烈,他便越到暢快:“他又想搶走你,我就再殺他一次……”
冷嫣的瞳孔驟然一:“你說什麼?”
謝爻大笑起來,沙啞的笑聲在巨大的窟里回:“你不知道他是姬玉京?”
他看著冷嫣的臉變得越來越蒼白,笑得越發瘋狂:“你竟然真的不知道,他是姬玉京,你的小師兄,他死了,灰飛煙滅了,再也不能把你搶走……”
冷嫣好像失去了知覺,眼前變得一片黑暗,謝爻的笑聲就像淬了毒的尖針,刺穿的耳,穿了的頭顱,可他說的話,好像一個字都聽不懂。
的神魂上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揭開了,一些真假難辨的記憶涌的識海中,像是一場夢,又像是另一段人生。
想起那一碗又一碗“靈藥”,想起祂心口的傷痕。
也想起在那場幻夢終止之前,他們十指扣相擁而眠,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祂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著“阿嫣”,他說他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可總是不好意思出口,他說他因為子別扭說了很多傷心的話,其實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的姑娘。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祂握著的手,一遍遍地在耳邊說著,溫暖的聲音驅散了數百年的生命中無數個孤獨的寒夜。
冷嫣地握住劍柄,仿佛要用自己的溫將它捂暖。
謝爻看見雙眼中的絕像晨霧一般慢慢消散,痛苦沉淀下去,雙眼像是明凈的夜空,里面似有亙古的星閃爍著,冰冷而漠然。
他的臉一變,笑容戛然而止。
不該是這樣的,應該痛不生,是屬于他的,的喜怒哀樂都該由他來掌控。
不該是這樣的。
“你恨我,”謝爻的金瞳似要燃燒,“我殺了姬玉京,你一定恨死我了,是不是?”
冷嫣看著他,平靜道:“我不會再恨你,因為我不會去恨一個一無所有的可憐蟲。”
頓了頓:“即便祂離開了,我們曾經擁有過的東西,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明白。我很好,我會好好活下去,為了祂也為我自己。”
謝爻頹然地跪坐在地上,緩緩拔出心口的斷劍,鮮汩汩地從傷口涌出來,將雪白的襟染得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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