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一致后，陳叔走出地牢，向了墨空。

在湘玉城外，他已無力立足，但在湘玉城，還暫有他的立足之地，那就靠著僅有的威嚴，送唐九榆三人出城，以換取妻兒的安穩。

他是裴勁廣的家奴，曾對裴勁廣掏心掏肺，可他想效命的是那個守護江山和百姓的大將軍，而非反賊。

再者，當年是楊氏將他從馬夫提攜到了侯府管事，再推薦給了裴勁廣，這一路的富貴榮華，都與楊氏有關。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是知遇之恩。

打定了主意，他執傘走進雨幕中。

另一邊，在湘玉城外探聽消息的朝廷眼線，在目睹唐九榆被抓的一幕后，其中一人快馬加鞭去往裴衍所在的村落，如實稟告了這件事。

裴衍還在低熱中，卻不妨礙他思考救人的計劃。

即便不考慮唐九榆的安危，他也要將周芝語和阿湛救出城。

在重兵把守中，想要悄然帶出兩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應。

裴衍心中早已鎖定了一個人。

陳叔。

寫下一封親筆信，裴衍遞給眼線，“湘玉城并不是完全的封鎖了，隔三差五會派侍衛出來搜刮民脂民膏，到時想辦法頂替他們，混城中，將這封信給這位老者。”

陳叔是唯一一個值得他賭一次的人，不僅悉湘玉城，還是裴勁廣邊數一數二的心腹。

裴衍想讓陳叔救出周芝語母子，還想托他為眼線，與自己在攻城時里應外合。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許以好的，而陳叔現在最惦念的事，應該就是妻兒的安危。故而，在安定侯府被抄前，他就已未雨綢繆，轉移了陳叔的妻兒，想要作為之后的籌碼，與陳叔易。

刑部會逐一核對裴氏的宗親，卻不會太過細致地核對家奴，這也是他能夠轉移陳叔妻兒的契機。

目送眼線離開，他拉過秦妧，說了一些攻城的計劃，“再有一個月，工部的巧匠們就會趕來這邊，到時候，我會送你和雪霖先行離開，待攻取了湘玉城，咱們一家就能遠走高飛，不問世事了。”

秦妧并未覺得輕松，反而憂心忡忡。畢竟反賊是他的父親，不管是否有緣，也是對他有過養育之恩的人。他真的能夠摒棄一切雜念嗎？

再者，小太子失了裴勁廣這部分勢力，又與肖逢毅或多或產生了隔閡，在日后的路上，注定荊棘滿滿，裴衍能坐視不管嗎？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秦妧不想鰓鰓過慮，于是乖巧著點點頭，窩進了裴衍的懷里。

雪霖躺在一旁吃著小手，了眼下最無憂的人。

裴衍一手摟著秦妧，一手了兒子的臉蛋，告知自己，要讓兒子不安定侯府罵名的影響，無憂無慮地長大。

湘玉城，總兵府。

這晚了些刺激，裴勁廣早早歇下。

陳叔熄滅連枝大燈，躬退了出去，待在耳房中等了片刻，估著裴勁廣徹底睡，才撐起傘，去往關押周芝語的柴房。

看守的人只當陳叔是奉命前來，沒有懷疑，還主推開房門，“陳爺請。”

陳叔走進去，尋半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瑟的周芝語。

已經恢復記憶的子像忽然豎刺的刺猬，起初本不聽陳叔解釋來意，還讓他快滾，直到到陳叔遞來的一把玉骨折扇，才猛地抬起頭，可視野一片漆黑，除了辨析聲音，再做不得其他。

陳叔沉聲道：“不管你信不信老夫，這都是一次逃離的機會，總比坐以待斃強吧。”

周芝語攥著被撕開的起，忽然被雷電映亮素面，“給我套裳。”

陳叔塞給一個包袱，叮囑幾句后，轉走出柴房，再次去往地牢......

破曉朝暾時，陳叔在幾名心腹的掩護下，將唐九榆五人悄然送到了一暗道前。

掀開被落葉覆蓋的木蓋，陳叔示意他們沿著地道離開。

這是裴勁廣給自己留的后路，可通往護城河畔，除了陳叔和兩名參將，再無其他人知道，換句話說，其余知道的工匠們，都被那兩名參將滅口了。

“下了整夜的雨，地道恐有積水，務必要小心，老夫只能送到這里了，趁著天還沒大亮，幾位快點離開吧。”

唐九榆扶著周芝語和阿湛下了地道，自己轉朝老者一揖，“老先生大恩，唐某沒齒難忘，也必不會辜負老先生的囑托，掘地三尺，也會尋到您的家人。”

在裴勁廣邊呆久了，陳叔早已練就了喜怒不形于的本事，他比劃個“請”，示意唐九榆盡快離開。

當木蓋被重新鋪上落葉，陳叔兀自嘆口氣。他盡力保全妻兒了，之后的路，就要由他們開拓了。至于自己，無論裴勁廣負隅頑抗還是棄甲投戈，都不會善終了吧。

向放晴的天際，五旬的老者呢噥一句“離別無歸期，惟愿卿多福”，大步離去。

的地道里蛛網連片，蟲蟻眾多，唐九榆越過其余四人，彎腰向前探索著，以不算魁梧的軀，為后面的母子二人遮擋了潛在的危險。

兩名仆人墊后，對視一眼后，都覺得他們這位平日里懶散的主子，變得有些不同了。

等唐九榆以手肘撞開護城河畔的蓋子時，幾人聞到了一清新的空氣，擺了被暗包裹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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