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旻虛偽地道：“怎可讓小滿先著……”

    上這麽說著，行上卻是毫不含糊地張口接了。

    “無妨，我那會兒煎藥的時候了，吃了半塊餅墊了墊肚子，這會兒也不是很。”

    祁旻試探道：“要不你一口我一口？”

    魏寶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筷子，一起吃還得換來換去，怪麻煩的。

    似乎看穿了的想法，祁旻又道：“哪裏需要換筷子，你我又不是外人，共用一雙也無妨。”

    魏寶珠：“……”

    說不出話來，紅痕卻是慢慢爬上了耳。

    祁旻不敢再繼續逗，怕惹急了直接不理他了。

    子虛弱，胃口也跟著虛了些，更何況剛剛一碗湯藥下肚，喝藥都喝飽了。

    他吃了兩口便不吃了。

    魏寶珠便扶著他回了榻上，安頓好後，自己這才回去繼續吃。

    彼時日頭已經升得極高，金燦燦地撒進來，側臉在中泛出晶瑩剔的，眼睫纖長，分明，忽閃忽閃像兩把小扇子一樣好看。

    好像一夜之間，初見時尚懵懂青的小姑娘，忽然就長大了。

    可即便是那時，也足夠聰明，上來便猜測到了他對的‘獨寵’是充滿了算計與惡意的。

    一開始日日將帶在邊，的確是為了惹後宮眾世家千金們的怒火，借們母族之手收集魏氏貪墨的罪證，可後來竟漸漸了習慣。

    好似不論走到哪裏，邊不帶著這個小尾，就總覺得了點什麽。

    就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他邊，呼吸清淺，做噩夢時似隻了委屈的小一樣嗚嗚兩聲。

    就該在他批閱奏章之時守在一旁磨墨，偶爾趁他不注意懶瞇一會兒，一不留神手指都進墨裏，而後假裝無事發生地將墨到上。

    就該在涼亭水榭之上陪他釣魚賞荷，在午後冗長的暈中困到險些一頭栽進湖裏去，而後被他一手輕鬆拎回欄桿。

    吃葷食，酸甜辣都，打瞌睡，每日都要比尋常人多睡上一兩個時辰，將新鮮的荔枝殼清洗幹淨，用黃酒浸泡幾日後煮沸再曬幹，磨末後製熏香，抬手間都是淡淡的荔枝香。

    祁旻心緒浮。

    “小滿……”

    “娘子……”

    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的兩聲。

    前者聲音溫和，後者虛弱無力。

    魏寶珠一怔，幾乎立刻轉頭看向了薄嬰，看到床榻上的人了，意識到並不是自己聽錯了後，忙起過去了。

    祁旻半抬的手僵了僵，又收了回去。

    “薄嬰，你醒啦？”

    寶珠扶著薄嬰的手臂，試著幫他坐了起來，剛要轉去人通報薄父薄母，薄嬰已經將死死抱在了懷裏。

    “你去哪兒啦，嗚嗚……我找不到你，爹爹娘親他們騙我說你以後不來跟我玩了……嗚嗚，嚇死我了。”

    祁旻原本還躺著，這會兒已經坐了起來。

    他似乎有一瞬間要下榻，一條長已經在床榻邊沿，又生生停頓在那裏。

    隻是蹙著好看的眉頭，盯著那雙將寶珠抱在懷裏的手臂，呼吸抑而沉重。

    “就因為這樣，你就要投湖？”

    魏寶珠輕輕拍著他後背，無奈道：“薄嬰，你不是小孩子了，家中爹娘都在，怎可隨意……”

    “我沒有投湖。”

    薄嬰急急道：“我的命是娘子救回來的，怎會投河，是有人把我推進湖裏的。”

    “……”

    ……

    半個時辰後，魏家二哥哥被捉拿歸案。

    魏父魏母在衙門外擊鼓鳴冤，言之鑿鑿是薄嬰蓄意栽贓，他們魏家一向明磊落，怎會做出殘害人家命的事來。

    明磊落四個字，便是魏寶珠都說不出口，也不知那雙貪墨了多錢財的爹娘是如何理直氣壯的喊出來的。

    從馬車上下來，尚未走上臺階，就被衝下來的爹娘攔住了去路。

    “小滿！你為什麽要救活了那傻子？！”

    魏父生怕旁人聽到，隻敢低聲咬牙切齒地罵：“難道在你眼裏，自小便疼你的兄長，還不如一個將你名聲掃地趕出家門的前夫重要？！”

    “你這個吃裏外的，你是要咱們魏家家破人亡才甘心嗎……”

    魏母哭了淚人兒，扯著袖道：“快！你快去求求皇上，求皇上放了你二哥，快呀……”

    下一瞬，一隻手臂便橫了過來，不聲地將兩人退了兩步。

    晏之手中的劍明晃晃地出鞘半截，眉眼肅殺，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

    二人噎著噤了聲。

    魏寶珠道：“爹娘，我知曉你們因為薄家要回聘禮一事心生怨恨，可那本就是他們的，他們要回也無可厚非，為泄心頭怨憤推人湖，又收人重金假意為他治療，等拖到回天乏之時再收一筆更重的酬金才假惺惺告知我的去，你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我還能將薄嬰從鬼門關拉回來……”

    時便隨不拘，醫書不好好看，診脈也不好好學，平日裏總是貪玩懶，魏父魏母總以為學的那點皮不堪大用，也就看個跌打損傷頭疼發熱的病癥。

    但醫好不好，上不上心學是一回事，有沒有那個天分是另一回事。

    魏寶珠不喜過於顯山水，太過招搖在大雍朝那樣佞橫行的朝代十分危險，更何況還是一介弱子。

    若被姚法生那群畜生不如的東西盯上了，爹娘本無力保。

    “那是一條人命，你們怎可為了一己私憤，為了錢財傷人命？”

    晏之在旁守著，魏父不敢大聲指責，隻敢小小聲地反駁：“沒有，本就是那薄嬰信口雌黃，故意栽贓，他有什麽證據證明是寶海推的？那傻子腦子壞掉了，看誰都像我們魏家人。”

    魏母急道：“小滿，事到如今你還說這些做什麽，快想辦法救救你二哥啊！總不能真看著他獄吧？小滿，你二哥可是最疼你的，這關鍵時刻，你萬不要糊塗了啊！”

    魏寶珠忽然意識到，有些道理，似乎永遠都無法同他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