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唯一

穆雪，是周溪泛的老媽。

小的時候，夏星眠和夏懷夢跟著爸爸媽媽在岸住過幾年，后來才回的暨寧溫泉山莊。

夏星眠和周溪泛從小一起長大，自然而然的，穆雪也就了夏星眠年時期最常見的一位鄰家阿姨。

在岸的那幾年，周溪泛這個老媽最喜歡干的事就是串門到隔壁夏家，一手攬著夏懷夢一手抓著夏星眠，邊驚嘆著「好可啊好可」，邊左一下右一下地親姐妹倆一臉口水。

穆雪尤其喜歡夏星眠，說，夏星眠那小古板的樣子特別像家里那口子。

——「有點奇怪但是很親切有趣的阿姨」。

這就是夏星眠對穆雪留下的印象。

上一回見面，好像還是十五六歲的時候。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的形和臉多多都有了變化，穆雪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穆姨，好久不見了。”

夏星眠努力讓自己笑了一下。

穆雪笑著說：“是啊，我還一直說什麼時候再約你來家里玩，這次來酒店視察居然就巧遇見了。忙嗎？要不一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

夏星眠：“呃……現在確實有點事要忙……”

穆雪聳肩：“沒關系，反正我事也沒完，這兩天都還在這個酒店。等你空閑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老是和小稀飯說讓帶你們姐妹倆來家里玩，這小崽子不肯，嫌我麻煩，特別是不肯你姐姐來，說人家畫畫忙什麼什麼的。嘖，一別這麼多年，我倒真想和你們姐妹倆好好聊聊天呢。”

“好，有空我去找穆姨。”

夏星眠腦子里還只想著陶野，沒心思和故人敘舊，語氣都稍顯敷衍。

穆雪覺到了夏星眠似乎是急著想要走，意味深長地一笑，問：“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酒店開房的吧？”

夏星眠紅著臉囁嚅：“嗯……那個……”

穆雪：“真是長大了，懂得做年人該做的事了。誒，看你小時候那個木頭樣，還以為你會做一輩子尼姑呢。”

被長輩聊起這種事，夏星眠更窘迫了：“我、不是……”

穆雪又說：“有空帶你對象一起來我家，我好好招待你們。你父母不在了，我也應該替他們盡一盡長輩的禮儀。對了，你對象是男生生？多大啦？長得怎麼樣呀？是做什麼工作的？”

夏星眠有點哭無淚。

“穆姨……”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故意拖你了。知道你急，快去吧……”

穆雪終于放過，不再拽著寒暄。而且怕夏星眠礙于禮數問題不敢先走，做了簡單告別后，先夏星眠一步離開了。

雖然這次會面的時長并不算很長，數數，也沒說上幾句話，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耽誤了一些時間。

夏星眠回去的比預想的要晚一點。

推開門時，陶野已經洗完了，裹著浴袍，正靠在床頭看手機。

陶野抬眼看了看夏星眠手里提著的一兜礦泉水，按滅了手機屏幕，隨口說了句：“好像去得稍微有點久。”

夏星眠照實回答：“我在路上到了以前認識的人，聊了兩句。”

陶野手邊作一頓，微微擰眉：“你在岸有認識的人？”

夏星眠點頭：“嗯，六歲以前都是在岸住的。”

陶野以往不會追問夏星眠太多東西，可這一次追問起來：“是什麼人？”

夏星眠：“是溪泛的媽媽。”

陶野沒再問了，雙臂抱起來，像是在想著什麼。

夏星眠把礦泉水放到床頭，掉外套，給手機充上電。

然后轉，準備也去衛生間洗個澡。

陶野卻忽然開口：

“溪泛的媽媽……長得很漂亮嗎？”

夏星眠駐足在衛生間門口的位置，被問得愣了愣。

好像從來沒思考過長輩們的長相問題。不過，現在仔細想想，穆阿姨長得應該……算漂亮？

雖然有了一點年紀了，可是從那五和氣質也能看出這人年輕時絕對不會丑。

又總是笑瞇瞇的很會逗人開心的樣子，或許當年也是個很招蜂引蝶的人吧。

“漂亮的吧，怎麼了？”

夏星眠反問。

陶野凝視著夏星眠，眼睛眨的頻率明顯下降了。

“只是突然想到……你那麼喜歡比你年長的人，會不會有一天覺得，我其實也沒有你以為的那麼……”

話語稍頓。

“然后，就喜歡上另一個的姐姐……或者更的阿姨呢？”

夏星眠愣住。

半晌，“啊？”了一聲。

“可、可那是我朋友的媽媽啊！”

“是，是啊，是……”

陶野也意識到了自己正在說什麼離譜的話，窘迫又自嘲地笑了一聲。

放松了繃的，像一灘化開的水，四散地淌在白花花的床單薄被中。抬起一只手撐住額頭。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輕淺到快要聽不清的道歉從那五指捂不住的隙中飄出。

這是第一次，夏星眠察覺到陶野好像也很張。

不是為接下來的床事而張，也不是真的對什麼別的姐姐阿姨而張。

是在們還沒有修補好的這段中，依舊張著。

為什麼呢？

夏星眠問出這個問題時，心里似乎就已經有了答案。

有了答案后，便更加不敢去直視這因果。

不想承認是造陶野現在這個敏的樣子，也不想承認一直一直都是那個懦弱得不敢面對一切的夏星眠。

當然，最不想承認的，就是曾經是陸秋蕊。

“小滿？”陶野。

夏星眠回過神來，“嗯？”

陶野：“你不是要去洗澡嗎？”

夏星眠：“啊……對……”

夏星眠擰開衛生間的門，慢吞吞地起服。

明明剛剛在走廊上走得飛快，就想早一點回來做想做的事，可是現在又慢了起來。

打開淋雨的水閥，將手背在冰涼的水點中試探溫度，目卻又放空了。

也不知道放空了多久，只知道水溫變得滾燙時，激得了口涼氣。

“嘶……”

夏星眠回手，看見手背上紅了一片。

馬上走到洗手池邊用涼水沖刷。

沖著手，不經意地一抬頭，卻看見鏡子里的自己不知何時紅了眼睛。

一滴淚還黏連在頰邊，正向著下頜緩緩爬。

陸秋蕊……

「陸秋蕊」已經了稍稍想一下，都會痛苦這樣的字眼了嗎？

難道這件事……就不可以永遠埋在過去……

衛生間的門悄無聲息地被打開。

陶野聽到了夏星眠那一聲細微的痛，想過來看看。門沒有關嚴，一挨就開了，走進來，就看見夏星眠呆立在鏡子前，著鏡子出神，一滴眼淚剛剛落到頜邊。

看著這樣的夏星眠，忍不住走到對方的后。

悄悄出雙臂，輕輕地從夏星眠的背后環住那僵細瘦的腰。

“姐姐？”

夏星眠的目終于從鏡子里的自己挪開，扭過頭看向陶野。

陶野垂著眼，在夏星眠的脖子后面印下一個的親吻。

熱氣從脖頸一路流竄進脊背的梁骨。

皮被微微吮吸的覺，讓夏星眠頭皮發麻。

“姐姐……”

夏星眠握住了陶野抱在小腹前的手，呼出口氣。

“等我洗完澡，我們再……”

“不……”

陶野沒有再做更多，只是吻了一下夏星眠的后頸，然后就將下擱在了的肩窩里，收攏雙臂，抱住。

“今晚不做了，好好睡一覺吧。”

夏星眠微怔：“為什麼？”

“因為……”陶野淺淺地笑了笑，“你一臉沒有什麼心思的樣子。”

愧疚和自責瞬時漫過了夏星眠的心頭。

哽了哽，勉強自己做出解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沒事的，我只要洗個澡就好了。”

陶野也看向鏡子，在鏡子里與夏星眠對視。

的聲音愈來愈輕。

“小滿，會有一天把心里的事都告訴我嗎？”

也許是隔了鏡子，被折，人與都被折，夏星眠不再回避陶野的目。

看著鏡子里的陶野，坦誠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陶野繼續問：“那你藏起來的事，會讓你離開我嗎？”

夏星眠很堅定地搖頭：“不會……”

陶野：“會讓你看不起我嗎？”

夏星眠：“不會……”

陶野：“不說出來的話，會影響我們走下去嗎？”

夏星眠：“不會……”

陶野：“真的？”

夏星眠：“真的……”

陶野彎起角，閉上眼，把臉埋進夏星眠的脖子里。

“那麼，它也可以永遠都是一個。”

夏星眠鼻子一酸，說：“可是我不想騙你。”

陶野：“沒關系，你可以騙我。”

夏星眠抖著嗓音問：“為什麼？”

“小滿，只要你不離開我……”

陶野抬起眼眸，眼底暈著水汲汲的。

仿佛沉在湖中的枯葉。

滾落在地上的月季。

砂石與塵土，攪拌著最后的清醒。

“只要……你可以騙我一輩子……”

夏星眠深深呼吸，眼眶又紅了起來。

“你不會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嗎？”

陶野聽這樣問，笑了笑。

“我倒真沒想過公不公平什麼的。不過，如果哪一天我真的開始計較公平，那不就等于開始把所有的付出和收獲都放在天平上進行計量了麼？”

“你可以計量的，姐姐。”

“可是，夏星眠——”

這一次，陶野破天荒地沒有再喊「小滿」，而是說「夏星眠」。

的全名在陶野口中念出時，竟一點也不比小名疏離。

甚至，要更加濃稠、更加。

陶野又抱得更了一些，把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可是，夏星眠是全世界我唯一不想用利益得失心去對待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