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的那只手
陶野忙完了工作上的事,第一時間趕回酒店。
夏星眠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等,肯定無聊得不知道該做什麼。
得快點回去,陪陪,給買午餐,給買想要的那種素潔正經的新子。然后,帶去們這次來岸的最重要的目的地。
但陶野回到房間,才發現夏星眠不在那里。
環視空的房間一周。
莫名地,出了大概兩分鐘的神。
走廊里不知是誰經過的腳步聲響起,才驚醒了走神的陶野。
連眨幾下眼,有些頓挫地低頭找出手機,給夏星眠打去電話。
夏星眠很快接了起來:“姐姐?”
陶野:“我回來了,看你沒在房里,你去哪里了?”
夏星眠:“嗯……你走的時候說下午才回來,我就跟著穆姨和周總還有們幾個朋友一起吃午飯呢,因為快到飯點的時候剛好遇上了。”
“這樣啊……”
陶野已經習慣了每次回到家、咖啡廳、或者和夏星眠一起待著的地方時,夏星眠總乖乖坐在小沙發里等的形。
這次沒見夏星眠,還聽到和別人一起吃飯,心里多生出些失落。
倒不是吃醋,只是……
也不知道為什麼,抑不住地有點悵然。
陶野清咳一聲,掩飾住那點悵然,只問夏星眠:“什麼時候回來?”
夏星眠:“已經差不多吃完了,要來找我嗎?餐廳就在酒店出門向北二百米。”
陶野才剛在床邊坐下,但聽到夏星眠這樣問,馬上就站起來。
“好,我去找你。”
盡管只有二百米的距離,夏星眠還是發來了的定位。
陶野又下了樓,順著定位找過去。
今天的天氣不錯,沒有很大的太。
天空中鋪滿潔白明晰的大片云朵,襯在湛藍的天空下,云層邊緣的飄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
走在街道邊,迎面會吹來清爽的風,穿過頭發,溜進領口。
襯衫被吹得在后微微鼓起來。
前的布料卻被風帶得向,在人步行的輕微搖擺中,勾勒出起伏晃的廓。
陶野走到了餐廳門口,將鬢邊被風吹遮住視線的頭發挽向耳后,握住門把手,就要推開。
正要推時,作卻一頓。
過明的大門,看見冷清的餐廳一角坐著孤零零的一桌客人。
一個穿著正裝黑襯衫的人坐在主座,正在出手拿酒,袖口釘著一枚顯眼的深藍虎睛石袖扣。
另一個白小西服的人依偎在邊,幫挪挪酒杯,手上戴著一枚與服風格略微有點沖突的古白玉戒指。
桌子另一側還坐著另外兩個人,一一男,都是正裝,雙手捧起空杯子傾向主座,方便對方倒酒過來。
夏星眠背對著門坐在最下位。
的背影本來和往常一樣沉默,但就在主座的人要拿酒瓶時,噌的一下主站了起來。
先一步拿起了桌上的酒瓶,躬探手,從主位到副位依次為所有人斟滿酒。
主座上那位戴著虎睛石袖扣的人笑了笑,說:“我是主,你們是客,理應我來倒。”
夏星眠卻頷首,“我是晚輩。按酒桌規矩,倒酒這事兒,晚輩先于主人。”
“嗯,你倒是很懂事。”
眾多杯子在一起時,夏星眠把杯沿到了最低的位置。
陶野握門把的手不知何時慢慢松開了。
五指將離未離地搭在木質門把上,目著夏星眠的背影,蘊著抹不知名的緒。
還是第一次從夏星眠的口中聽到「酒桌規矩」這種字眼。
穆雪眼尖地瞅見玻璃門外站著一個麗得扎眼的人,站著,也不進來,就呆呆看著夏星眠,忙興地拍了拍邊周枕月的胳膊,“阿月你看——”
周枕月順著穆雪指的方向瞥了眼,冷哼一聲,“哼,你什麼年紀了,看到漂亮姑娘,還激這樣?”
穆雪嗔怪地又拍了一下周枕月的胳膊,“胡說什麼呢。那個人,我估計就是小星星喜歡的人,就是那個……”湊過去,小小聲地在周枕月耳邊吐出兩個字,“陶野……”
“既然如此……”周枕月扭頭對助理說,“去請陶小姐進來。”
助理便走到門口,拉開門,很客氣地抬手示意,引著陶野進店,一起走過來。
夏星眠聽到腳步聲在后了,一回眸,這才看見陶野來了。
“姐姐……”
馬上站起來,對陶野笑。
“原來真的是你。”
周枕月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下陶野。
“剛剛吃飯的時候我說進包間,小夏卻勸我坐外面,說一會兒陶姐姐肯定來找。說,怕陶姐姐來的時候,沒有辦法一眼找到。”
夏星眠沒有赧,坦然一笑,大大方方向陶野介紹:“這是周總,這是穆總,們都是溪泛的媽媽。”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小周有兩個媽媽。”陶野依次和周枕月與穆雪點頭示禮,“周總好,穆總好。”
周枕月抬手:
“坐一坐吧,喝口茶。”
陶野本不想多留,但對方既然開口了,也不好拒絕,就挨著夏星眠坐了下來。
周枕月的言行舉止很有一種常居上位者的沉穩與迫,表總是得很嚴肅,沒有穆雪那麼親切笑,讓人不自覺地在面前起皮來。
明明是普通對話,卻像是審訊。
周枕月:“陶小姐今年貴庚啊?”
陶野:“才過31歲。”
周枕月:“祖籍哪里?”
陶野:“暨寧……”
周枕月:“常居地呢?”
陶野:“目前是在云州。”
周枕月:“職業?”
陶野:“自己開了間小咖啡廳。”
周枕月:“有房和車嗎?”
陶野:“沒買房,不過,不久前才買了輛車。全款買的,不用還貸。”
周枕月:“生意是負債還是盈余?”
陶野:“投已經收回來了,沒有負債,賺著一點小錢。”
周枕月:“嗯……”
周枕月端起杯子抿了口酒。
陶野雖然一路回答地很從容,指尖卻在桌下摳了膝蓋,后背也約出了點汗。
“你也知道,夏家父母走得早。”
周枕月放下酒杯,臉上依舊沒什麼表,目幽深地盯著陶野,也不繞彎了。
“我們雖然不是夏懷夢和夏星眠的緣親戚,但比起夏家那些不來往的遠親,我們作為商業伙伴和隔壁鄰居。
反倒是除了夏英博夫婦之外和們姐妹最親近的長輩。以前不管,是因為溪泛不想傷好友的自尊,不允許我們管。
可如果小夏愿意,我們也可以從現在起就真的為的長輩,日后,像為親生兒撐腰一樣,也為撐腰。”
略做停頓,直起背來,呼吸緩慢而深沉。
“抱歉,我與你還不了解就說這些,但丑話總要先說在前面,我只是希,以后你不要以為小夏家里沒大人,就隨隨便便怠慢或是欺負……”
穆雪著急地干咳一聲打斷周枕月。
“嗯——咳!!”
用一種你啥都不清楚等我回去再和你細說的眼神瘋狂遞眼。
陶野的手指又摳了一點膝蓋。
眨了眨眼,在心里飛快準備著措辭,正苦苦思索要怎樣用進退有度的回答打過這個圓場時,才張開口,便聽到旁的人先一步說道:“周姨……”
夏星眠沉穩地微微一笑,在桌子下面按住了陶野的手。
“沒想到今天來吃飯,還能聽到周姨說這番話,我真的太了。說起來,我只是您兒的一個朋友,小時候有幸去您家里玩過幾天而已,居然就能得到您這樣的重視,我父親母親在天有靈,也一定會激您的。”
五指收攏,愈發地包裹住陶野的手背。
“不過,您不用擔心。姐姐人特別好,真的。在我最困難的大學時期,也是泥菩薩過江的時候,都是在盡心盡力地照顧我。
您想,生活艱難的時候都互相扶持著走過來了,如今生活都已經變好了,又怎麼會想要欺負我呢?”
周枕月聽后,看陶野的眼神一下子和了不。
“是嗎……”
“當然了……”
夏星眠的臉上出現了那種討好長輩的笑。
“而且,您剛剛說要給我撐腰的時候,我真的開心得不得了,心里覺特別溫暖,就好像我又有了一個媽媽一樣。
您知道嗎,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直想,如果媽媽還在,我一定會把帶回家給媽媽看看。
我本來以為這只能是一個無法實現的憾了,可是剛剛,我又突然覺得,好像……已經實現了一樣……”
周枕月輕笑一聲,“這麼說,讓我看過,也算是讓你母親看過嗎?”
夏星眠萬分陳懇地頷首,“您就像這世界上,我沒有緣的另一位母親。”
周枕月對夏星眠的話很用,那笑意終于在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彎著,頗為滿足地嘆了口氣。
“好吧,你這麼愿意倚靠我,又對你這麼重要,那從今以后,我肯定是不止為你一個人撐腰了。”
再次轉頭看向陶野。
這次,目中所剩無幾的嚴肅也都消融殆盡。
“陶小姐,剛剛說是在開咖啡廳是嗎?我最近手里倒是有幾個地產項目都在進行中。或許,我們可以改天再約頓飯,聊一聊之后幾年,你們在那幾個項目地盤上開分店的可能……”
陶野始終吊著的氣終于松開。
一邊得地對周枕月做出應答,一邊分心瞥了眼夏星眠按在手背上的那只手。
也不知道為什麼,陶野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在暨寧大學的教室里,和夏星眠一起聽課,一起在本子上下五子棋的形。
很奇怪,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記憶早就變得模糊,可還是很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所有細節。
記得那天特意染回了黑發,還沒有化妝。也記得夏星眠一直別別扭扭地斜著子,幫擋去所有同學好奇的視線。
更記得夏星眠在紙頁上畫下棋子的同時,另一只手按在的手背上,手心里滿是黏糊的汗。
那個下午的從教室的窗口淌,淌過夏星眠青的臉,流過那年輕緋紅的臉頰,最后點染在張到抖的睫上。
當時夏星眠的姿勢,和眼下幾乎一模一樣。
夏星眠的手,都按在了的手背上。
可是,好像又不一樣。
這一刻,夏星眠握住的力度那麼踏實,有力。再沒有那些沾著和青的汗,干爽而溫暖,像雨天里的木亭,風雪中的壁爐火。
覺到的,只有被保護的穩妥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