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偌有過很多次和皇帝獨的機會,每一次,皇帝都待他和悅,語氣溫和,唯獨這一次,皇帝看他的眼神,帶著兇狠和戾氣,好像他只要哪句話不對,小皇帝就會撲過來一口咬斷他的脖子,他忍不住打了個冷,臉上卻還撐著為人臣子的恭順與委屈,讓人有種錯覺,這是一場誤會,只要他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墨容麟平時覺得許長偌面相還不錯,沉著儒雅,明能干,可今兒仔細一打量,卻覺得他這副臉難看得不行,自個為何早沒察覺?
“皇上,”許長偌上前行禮,“臣有罪,臣不該這麼晚上還上貴妃這里來,不合禮數。”
墨容麟了袍子坐下來,“既是有罪,為何不跪?”
許長偌愣了一下,緩緩跪下了。
墨容麟不愿意跟他繞圈子,“許長偌,你勾結的那些江湖中人去了哪兒?快從實招來!”
許長偌大驚,沒想到小皇帝問得這麼直白,就像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讓他沒辦法抵賴似的。
“皇上,臣不明白……”
他剛開口,墨容麟飛起一腳,踹在他心窩上,忍著怒氣道:“快說,他們把清揚帶走了,公主殿下要是一頭發,朕滅你九族!”
許長偌這下著實慌了,飛花樓的人把墨容清揚抓走做什麼?小皇帝對這個妹妹疼到骨子里,這不往他心窩里剮麼?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能認啊,認了,就真的要滅九族了。
“許長偌,你真打量朕年無知,你糊弄啊?天底下敢劫朝廷黃金的人不多,劫了還能只手遮天嫁禍給史家商號的就更不多,雖然查到的蛛馬跡都顯示劫案和江湖中人有關,可把京城的消息傳到西北軍營,還能鼓杜將軍營,這是江湖中人辦不到的。你以為朕討厭史家,討厭皇后,把這麼好的機會送到朕面前,朕便會辦了史家,好讓貴妃上位,是麼?”
許長偌冷汗淋淋,小皇帝的每句話都說到了他心坎上。
當初,皇帝對他有過暗示,要立許雪伶為后,可后來卻因為太上皇一封信,娶了史芃芃,他知道皇帝的顧慮,也知道皇帝不喜歡史芃芃,所以暗中命人劫了南原來的黃金,陷害史家,只要史芃芃的后臺倒了,也皇后也到頭了。如此一來,貴妃接替皇后之位是必然的,到時侯,他的外孫便是將來的儲君,許家的門楣便可以百年不倒,為名門族,長盛不衰,子孫后代其蔭庇,榮華富貴,之不盡……
墨容麟見他沉默,怒火攻心,又是一腳,踢得他五臟六俯一陣翻騰,從角流了下來。
“朕早猜到了是你,一直未,是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你那樣狡猾,一定會推了個干干凈凈,可現在你推不了了,莊明奇和他兒子都落到了朕手里,為了他兒子,你說莊明奇會不會招認呢?朕要把你的罪行公布于眾,讓天下百姓都知道,都不恥,讓你們許家臭名遠揚!”
許
長偌閉上了眼睛,事到了這一步,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自以為清了皇帝的想法,以為找準了時機,可他沒想到,小皇帝比他更沉得住氣,中秋大宴三天不宵,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把他留在宮里,是為了切斷他和飛花樓的聯系,皇帝表面裝作對此事不太上心,暗地里卻和寧安一唱一和,打開口袋讓他往里鉆。
如果公主殿下沒有被抓,他總還能找著一星半點的機會為自己辯解,可現在不行了,公主被抓,小皇帝怒氣沖天,什麼都聽不進去,任他口燦蓮花也沒用。
半響,他睜開眼睛,艱難的了口氣,“皇上,如今之計,只能用罪臣去換回公主殿下了。”
墨容麟眼睛一亮,“快說,如何與他們聯系?”
許長偌把和飛花樓的聯系方式如實說了,墨容麟讓寧九立刻去辦,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墨容麟回到鳴宮,一屁塌坐在椅子里,把頭埋在掌心,剛才對著許長偌還一戾氣,現在卻只剩了疲憊傷痛。
史芃芃看到他這樣,心里又是一陣切切的痛,走過去搭著他的肩,沉默的安。
若是能做點什麼還好,一靜下來,墨容麟滿腦子都是可怕的想法,他把頭輕輕靠在史芃芃懷里,“朕真沒用,連自個妹妹都保護不了。”
史芃芃在他肩上了,像對個小孩,“皇上不必自責,這只是個意外,皇上相信臣妾,清揚定會沒事的。”
墨容麟搖搖頭,“朕不敢想像,要是清揚出了事,太后和太上皇怎麼活?都怪朕,不該把案子拖到現在,拖出禍來了。”
史芃芃知道現在說什麼,對墨容麟都沒用,除非墨容清揚活蹦跳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才會從這種愧疚的緒里離出來,干脆什麼都不說,稍稍彎下腰,把他攬得些了。用行向他表明,他們夫妻一,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會陪在他邊。
月桂在門邊看到,又是欣,又是心酸,盼了許久的帝后恩和睦總算是初見端倪,卻是在這種時侯,默然背過去抹了抹發的眼睛,想想還是沒有進去打攪了。
東邊已經泛起了蒙蒙白,離天亮不遠了,墨容晟因著皇兄的承諾,整夜都沒合眼,像個傻子似的樂了半宿,只等天一亮,就催促皇兄辦正事。
他倚在殿門邊,著東邊約約的魚肚白,等得心焦,見外頭的宮燈一盞盞滅掉,他立刻提腳往承德殿去,結果到了承德殿,卻被告知皇帝在鳴宮,他頗有些意外,這麼說,昨晚上,皇兄宿在鳴宮了。
他雖然放下了史芃芃,乍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愣怔了一會兒,再提腳,步子就緩慢了許多,走了沒多遠,看到月桂過來,眼睛紅通通的,像是哭過,他有些奇怪,忙攔住,“姑姑怎麼了,誰惹姑姑生氣了?”
月桂還沒張,眼淚就嘩嘩直流,看到他,就想起墨容清揚,一同出生的姐弟倆,一個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另一個卻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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