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寧對上欽展的眼,垂首緘默。別的不說,單單薛習出口‘本’二字,就已經大不敬了。
護軍往日在軍中巡護甚穿甲胄,今兒奉圣上之命迎六殿下歸京,才這般著重。現下一個作也是唰唰作響,一護軍掐住薛習臂膀,正問道:“大人,這歹人如何置?”
欽展聲音朗朗響起,卻在薛習耳邊炸開鍋:“公然冒充員,尋釁滋事,怕是要問問京兆府尹如何看了。”
一旁護軍幾位有眼力見,忙讓人去找京兆府尹報案了。
薛習敢怒不敢言,哪還顧得上方才被連踹兩腳那鑿心窩得疼。這些護軍真是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扭頭看了看,這宋五姑娘早不站在方才的位置了,藏在后頭垂著頭,不知其神。
今兒要是欽展徇私,怕是職不保,這也是他與那高厚祿唯一的機會了!
只見薛習不管不顧的哀嚎:“欽大人,我與宋五姑娘寒山寺相見一面,魂牽夢縈,今兒只是向五姑娘表達慕之心,不料竟被當做這歹徒,實在冤枉!”
這般不要臉的言語,虧他說的出口!宋晏寧冷笑,方才還覺得那兩腳踹狠了,現下看來真是輕了去了。
不顧在眾人面前丟面,只要能攀上定遠侯,什麼不能忍?
岸雨冷臉道:“姑娘方才便說有人可惜徒有學識,卻臉皮甚厚,侯爺世子常年征戰,府無主,看來當真是誰人都能欺了。”說罷,余看姑娘果真開始用帕子拭起淚來,心下忍不住驚嘆一聲。
宋晏寧纖纖弱弱的站在一邊,藍的稱得人似水做的一般,只見姑娘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低聲糯糯道:“我自持知詩書識禮節,往日因著病弱之軀,便是姑娘家的宴飲也不得去的,只怕徒增了別人的麻煩,沒想到跟著母親去寒山寺為父兄祈福,竟還能遭此污蔑......”
話落,只見宋晏寧原本就有些發白的面更加慘白如雪,一左一右被丫鬟攙著,連欽阮也沒上。想起往日宋五姑娘氣的傳言,誒,怕不是這子不好,氣注意些不是應該的麼,賺得眾人好一頓憐惜。
見眾人狠狠看向自己,不是自己預料的讓宋五姑娘名聲有礙,心下慌。
欽展在自家嫡親妹子數次看了自己幾眼后,啟道:“今兒我不開人手,但薛公子,”往下瞥了一眼癱坐面時紅時白的人,警告道:“京兆府尹想來快趕過來了,該如何置,全憑律法。”
蕭與倚在圍欄笑道:“真是一出好戲......”良久見沒人理自己,再次悻悻,怎的真稱得他像街角那長舌的豆腐婆了?
未時日昳,現下多在午歇,日中還在熱鬧的長京大街現下也松泛了起來,徐徐春風,真是難得好時節。
長調放松的斜靠著坐在車夫旁邊,忽聞一聲聲悶哼聲,長調忙直起。
“怎麼回事?”里頭傳來一聲冷冷的聲嗓。
長調拱手:“好像是永寧街那邊一小巷傳來的。”江晝功夫也不遜,是以主子問這話,想來也是聽到了。
江晝放下手中的書卷,修長的手指微微挑起馬車窗口一簾腳,正是到了長京大街岔進永寧街一道,江晝道:“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長調:“是。”
霎時間,還不等長調起,只見巷口拐出一依稀能辨認是穿著件兒青長襟領袍的男子,片片污,右手胳膊像是被卸了力,垂在一邊,腳步蹣跚,扶著墻角蹣跚幾步就倒地掙扎起不來了。
“這,大人......還去嗎?”長調頓聲問道,這,這不是方才無計閣那進士麼。況且長調眼尖,看到這薛習手上還死死拽著一錦帶呢。
見主子未出聲,長調忙去方才的小巷查看,嗬,果真看到府令,上面斷了的錦帶怕是在人手里拽著呢。
扭頭見京兆府尹的人過來,長調忙招呼人過來這邊,旋往馬車跑去,長調掀簾,遞上令牌:“大人,方才在另一面墻角發現的。”長調心下搖頭,果真是姑娘家邊的侍衛,做事不大謹慎。
江晝接過府令,一看上方篆刻“宋”字樣,旋即丟在了馬車一角的博古架上,想著那進士方才腳步蹣跚污的模樣,真是難跟無計閣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聯想在一起。
從前江晝不喜氣的姑娘,現在不喜氣且麻煩的姑娘。
做了一番驚天地的大事,宋晏寧自然先去老夫人和母親那邊如實代,在母親的留風院用了膳,現下酉時末了才得坐在自個兒姬云閣的花廳里聽著。
接過執月剝好的甜橙,宋晏寧笑問道:“如何了?”
白起拱手道:“那小子右手只是臼就嚷著骨頭碎了......”
見一屋子丫鬟姑娘都笑意盈盈,白起猶豫道:“只是,張志方才回來時說府令不見了,也不知是丟在哪了。”
宋晏寧不以為意,笑道:“找王管家重新拿一塊便是,便是被那薛習撿了都無妨......”
宋晏寧笑意盈盈:“這手腳都夠他養十天半個月了,這般妄言,要是父兄在家,早不這般輕易饒了他。”宋晏寧想著,著白起笑道:“今兒就辛苦你們兄弟三人,岸雨——”
旁邊的岸雨忙應聲,手上帶著三個錦袋。
見白起面上拒絕,宋晏寧道:“我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大家忠心侯府,自然不了大家的。”
見人走了,岸雨撤了茶盞進來,心下說不上擔憂,還是有些不解:“姐兒就不怕后日這薛習爬上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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