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

    祝遇清的冷淡, 在場沒人當回事, 畢竟他們表兄弟不合，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識。

    臺沒再繼續待，祝遇清轉回了室，往樓下走。

    到一樓, 就見落地窗旁邊, 兩位長輩也正看著拍照那頭，在樂樂嗬嗬地聊天。

    他母親鄒士, 和蔣姑媽。

    聲音傳到耳朵邊，盡是姑媽的歎, 說未來兒媳婦有多心。

    這在他母親聽來, 多算得上是一種炫耀, 於是附和了蔣姑媽幾句後，又借勢催他：“再不抓, 小心逢啟當爸了你還單著！”

    祝遇清走過去，彎腰扶住母親的肩，麵向窗外：“我要也找個那樣的姑娘, 您肯？”

    鄒蕓隻當兒子欠逗自己，拿眼乜他：“別跟我這臭貧，你能有逢啟那份福氣？找不找得著還不一定。”

    祝遇清笑了笑, 眼裏出些捕捉不及的緒。

    再看窗外那一角, 照片已經拍完了。

    八月的天, 風還帶著熱息，穿這麽一折騰下來, 晚嘉背上捂出了細汗。

    提著回到樓上，見手機有未讀微信。

    點開, 兩道消息條砸眼簾。

    『晚嘉姐, 我懷孕了』

    『是潘總的』

    微信剛讀完，樓下的院子裏便駛進一輛銀灰的G63。

    探眼去看，車上下來的，是潘逢啟。

    另一頭，遲遲不見模特換完服，耐心有限的祝如曼直接推門進去，就見晚嘉站在窗子旁邊發呆。

    當機立斷，抬起相機

    再拍了幾張。

    南方姑娘骨架小，頭臉也秀氣。

    之所以找晚嘉，除了和這服的氣質匹配外，也因為祝如曼邊不染發的姑娘實在，就算不上亮，大家怎麽也會染個栗棕提提氣，像晚嘉這樣一頭天然黑發的，實在難找。

    而且發量也可觀，腦後盤個髻，再用尖頭梳挑出幾縷散發，風貌楚楚的味道就出來了。

    收起相機後，祝如曼走近些，隨著晚嘉的目張，看見在車棚外頭跟人寒暄的潘逢啟。

    想了想，祝如曼靠近晚嘉：“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實習生，……”

    “楊璐。”晚嘉離開窗子旁邊，一邊走，一邊把左右耳環給拆下來：“不用跟我說這些，我知道。”

    換回自己的服後，暫時不想下樓，於是走去外麵臺。

    祝如曼跟過來，像個遊魂。

    一雙眼睛活溜溜地，拿晚嘉當稀缺標本那樣掃了好幾遍：“看在你剛剛幫過我的份上，給你出個主意，聽嗎？”

    晚嘉趴在圍欄，側頭枕著雙臂：“不是太想聽。”

    祝如曼天生反骨，還有惡劣因子蠢蠢，越不聽，越想說。

    指點晚嘉：“你要不傻，就拿這幾年分綁著潘表哥跟你結婚，大不了明年跟他離掉，到時候分他一半家！”

    這樣的話，幾天之前，晚嘉也曾聽到過。

    畢竟在多數人看來，之所以跟著潘逢啟，打從一開始，圖的就是個錢字。

    即使創業初期，潘逢

    啟不過是個落魄的富二代。

    沒誰喜歡被惡意揣測，就算年時有一腔孤勇，也做不到完全忽視這些聲音。

    曾經覺得委屈，想過要證明自己，可不知什麽時候起，忽然就豎起耳屏，自過濾了。

    大概是公司步正軌，事業大有起後，潘逢啟重拾了潘這樣的稱呼。

    見識過他在燈紅酒綠裏的從容，還有觥籌錯中的遊刃有餘。

    那份風間的舒展，令越來越意識到，他本來就是浮華世界裏的玩家，不過一時失意，才又同有了際。

    況且後知後覺，自證這種節，本就是一種強烈的自我攻擊。

    碎發被風吹到眼前，晚嘉手繞到耳朵後麵，聽到祝如曼有些生氣的指責：“難道你還舍不得撈他的錢？腦不會轉，活該你被綠！”

    這話，聽出些恨鐵不鋼的意思來。

    有小的風送進臺，晚嘉覺得鼻子有些有點，埋在臂彎打了個噴嚏。

    噴嚏打完，視線有一瞬模糊，約見到移門後有人立著，日拖出影子印在地上，肩筆。

    站直子，拘謹地朝那邊喊了句：“祝總。”

    祝如曼也嚇一跳，回頭見到來人：“哥，你怎麽上來了？”

    “準備起菜了，下去吧。”祝遇清眼裏沒什麽緒，仿佛隻是特意上來喊們去吃飯。

    人家親兄妹，晚嘉很自覺地跟他們隔出距離。

    正往樓梯口走時，又聽到後一句不溫不火的提醒：

    “樓階有灑了的飲料，搭電梯。”

    年輕的掌權者，語氣再淡，說的話也讓人下意識想要聽從。

    於是，晚嘉隻好去撳了梯鍵。

    再怎麽是大宅，轎廂也不可能像寫字樓裏那樣寬敞，三個年人往裏一站，多有些擁。

    晚嘉扣著手盡量往旁邊站，祝遇清倒也紳士，下到一樓，他手擋住梯門，讓兩個姑娘先出去了。

    晚嘉走得快些，祝如曼稍後一步，且被親哥的眼神停。

    有些怵：“哥……怎麽了？”

    祝遇清瞥一眼：“不該你管的事，不要多話。”

    “啊？”

    不等祝如曼反應過來，祝遇清抬腳就走。

    而另一頭，出電梯不遠，晚嘉就上了潘逢啟。

    筆直的頭頸和散漫的態，一雙多眉目，眼裏幾時都有笑意。

    很明顯，這早不是幾年前那個潦倒失意，滿戾氣的頹唐青年。

    見晚嘉出現，潘逢啟偏過來看，懶洋洋打了個招呼：“聽我媽說，又是你去接的。辛苦，占用你一個周末。”

    晚嘉攏下眼，沒有接他的話。

    是蔣玉芝非要拉一起，本來說去白泉公園溜達，等車開上高速，才說出真正目的地。

    如果知道今天又是家宴，怎麽也不會跟。

    宴很快開了，席上氣氛溫馨和睦，一大家子有說有笑，看著和普通家庭也沒什麽區別。

    一片歡笑的氣氛中，晚嘉盡量做到落落大方，不讓人看出心的窘迫。

    好在眾人態度都和善，畢竟對

    於的存在早見怪不怪，也已經半半地，把當他們中的一份子。

    可晚嘉知道，自己不是。

    坐主位的是祝老爺子，快八十的人了，還算爽朗。

    席間大多數話題，都是為了逗這位老長輩開心。

    談笑一段，老爺子也沒能免俗地開始催婚，而他最大的孫子，首當其衝了掃對象。

    “遇清，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麽還連個朋友都沒有？”

    “眼高唄，還能怎麽著？”旁邊人跟著打趣。

    “是我媽眼高，隨便找來的，怕不滿意。”祝遇清看著不好接近，卻也會說俏皮話，逗長輩開心。

    “男人還是要有個家，早立早好，孤家寡人有什麽意思？”

    “事業不是人生的全部，你得有生活有家庭，下班了應酬後，有人給你遞雙鞋都是好的。趁年輕生孩子也有力陪有時間帶，還是抓點，別就知道推。”

    絮叨過長孫後，祝老爺子又盯上外甥，問潘逢啟什麽時候結婚。

    蔣玉芝笑嗬嗬地答：“逢啟最近工作忙，明天又要去出差，等忙完這陣，我就催他們把事給辦了。”

    潘逢啟埋頭喝湯，沒有接茬。

    對於和晚嘉的關係，他從來都是這樣模糊的態度。

    既不反駁母親，也沒有明確的附和。

    祝老爺子起，挾起一筷子件給晚嘉：“孩子，來。”

    晚嘉連忙立去接：“謝謝祝董。”

    “你這孩子，外公就好了，這麽見外。”蔣玉芝悠悠地笑

    。

    姑娘家臉皮薄，以前聽這話，晚嘉會得耳朵發燙，可今天卻沒什麽反應，瓷白的臉上不見紅暈，顯得有些木然。

    這樣子，倒引得潘逢啟抬頭，看了一會兒。

    因為這點異樣，撤離飯桌後，潘逢啟問晚嘉：“不舒服？”

    晚嘉搖搖頭，跟他談起公事：“潘總明天出差，不帶個人一起？”

    “都談得差不多了，走個過場而已，我待兩天就回來。”潘逢啟盯著：“真沒事？”

    “沒事。”

    得到再一次的肯定回複後，潘逢啟言又止，想了想，踟躇說：“這次等我回來……”

    幾聲虛咳傳來，打斷這邊的對話。

    “嘛呢逢啟？好容易聚一趟還有異沒人。回家慢慢膩歪唄，跟哥幾個多聊幾句，打擾不了你們多長時間。”

    調侃和戲謔聲中，潘逢啟跟著去了負一層品酒。

    晚嘉被蔣玉芝拉在邊，聽跟一幫姐妹嫂子，聊些家常往事。

    之所以姓氏不同，因為蔣玉芝是祝家養。

    被祝家養得很好，接高等教育，也嫁給了心儀的男人……但幾十年順風順水的人生，卻在丈夫從辦公室跳下的那天，猝然起了巨變。

    公司經營不善，破產退市隨即發生，潘家的鮮和平靜，徹底被毀。

    可當時提一提就骨酸心的慘痛，原來幾年過去，再聊起來時，也不過一件陳年往事。

    中途手機震，晚嘉起，出去接了個電話。

    電話是老家打來的

    ，說了一會兒話，那邊信號幹擾，聲音斷續起來。

    早就了夜，拂過泳池的風帶著些尖寒的氣息，晚嘉收起手機往回走。

    來時還空的樓欄，這會兒倚了兩個邊品酒邊談的人。

    正在說話的餘鬆，在E.M任職HRD，而旁邊的，是祝遇清。

    或許是夜溫度低，祝遇清披了件西裝外套，此刻手裏一支波爾多杯。

    察覺到有人來，他停下輕晃酒的作，微斜著眼，看向晚嘉。

    “祝總，餘總。”晚嘉與二人打招呼。

    餘鬆看了下來的方向，有些驚訝：“怎麽一個人在外麵吹風？我還以為你跟逢啟先回了。”

    經他一說，晚嘉才知潘逢啟已離開。

    挽兩下角：“我接個電話。”

    “晚來早走，也不知道逢啟整天忙些什麽。”餘鬆順嘀咕。

    他向來健談，又主說起酒窖那幾個開了一盒雪茄，他和祝遇清都不那味兒，就單獨避到樓上來了。

    閑聊幾句，話題又轉到得聘新推的候選人上，問了幾句CV中有些模糊的點。

    遇到甲方當麵給反饋，是難得的機會。

    晚嘉集中心神，專注跟餘鬆談起工作。

    祝遇清全程沒有開口說話，偶爾舉杯啜一口灑，多數時間，他都像個旁聽的雕塑。

    聊著公事的間隙，晚嘉突然脧見樓梯旁邊的牆上，自己影子和另一道欣長影重合疊，乍一看像相近依偎，而且還靠著那人的肩。

    像被燙到，晚嘉

    迅速避開，哪知這作，卻正好撞到抬手喝酒的祝遇清。

    杯中灑出，在他服上潑出一道深的漬，並往下淋漓暈開。

    “對不起！”晚嘉暗惱自己躁，連忙了紙巾遞過去。

    祝遇清低頭，隨便了兩下：“沒事。”

    到底是自己造的尷尬，晚嘉小心提議：“服換下來，我給您送去清潔一下？”

    見手足無措，餘鬆正想打趣祝總服多，不想穿扔就是。

    然而意外在於，祝遇清居然答了句：“好，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