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捷報傳回神都,已經幾乎快要夏的神都,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掛起了紅燈籠,不殷實人家,甚至開始在家門口放鞭炮,這一下子就讓神都好似過年一般熱鬧。
百姓們前些日子被抑得太久,整日里都在擔心什麼時候一睜眼,那狗日該死的妖就在自己床頭看著自己,看著自己還沒啥,最怕的是這些家伙一只手上還提著自己妻兒的腦袋。
那就真是讓人覺得痛苦萬分了。
別的不說,保管這樣的夢,神都百姓十有八九都做過。
這會兒才好了,北邊的那些妖怪敗了,他們也終于能夠睡個好覺了。
就在百姓們高高興興的當口,一輛馬車在鬧市里駛過,坐在車廂里的,是個黑和尚,也是如今的大梁國師。
不過這位國師跟當初那位雖然都是和尚,但還是有些不同,當初那位國師,明確有品階在,就算是文之首的宰輔大人,都要矮他一截,不過這倒也正常,畢竟那位國師實打實的是隨著大梁皇帝起兵,在奪天下的過程中出力不的存在,而如今這位國師,沒有那麼大的功績在,自然也就不可能如同之前那位國師那般,如今的國師之位,更多只是禮遇,而無實權。
不過這位黑和尚雖無實權,但卻在來了神都之后,頗太子殿下重,時時被召宮中對談,如今他過街而宮門,也是如此。
走出車廂之后,李壽早已經在這里等著了,這位年侍,這些年已經褪去了不稚氣,雖沒能早早坐上侍之首的位子,但誰都看得出來,只要大梁朝不變天,這廷遲早有一天便是他說了算。
“國師大人,殿下在書房等著您。”
李壽并不催促,這也是那位太子殿下的意思。
黑僧人微微點頭,腳下還是快了些,在世俗不比在寺廟,有些東西,從來不一樣。
進書房之后,李壽便退了下去,這里便只剩下太子殿下和黑僧人這兩人而已。
太子殿下如今比之前要更沉穩一些,面容上已經難見青之意,本來還在批折子,看到黑僧人走進來之后,這才放下朱筆,笑道:“國師請坐。”
黑僧人照例推辭一番,最后才緩緩落座。
太子殿下也不廢話,只是拿著一封信便從案后走了過來,“兄長從北邊來的手書,這上面的東西,要是被滿朝文武看了,定然要掀起軒然大波,只好先讓國師看看了。”
黑僧人雙手接過手書,細看一番之后,沒有立即給出自己的意見,而是問道:“對于鎮守使大人所說,殿下是怎麼想的?”
手書容,其實簡單,歸結底,就是北伐兩字。
“如今我朝才經歷一場大戰,邊軍銳折損十之七八,其余州軍,戰力也就那般,真要打起來,損失只怕慘重,兩百多年的戰端,已經早有無數百姓失去了自己的至親,如今還要非打不可嗎?”
太子殿下苦笑道:“國庫都空了,就算是真要打,不能再等等嗎?”
黑僧人搖頭道:“殿下,若是此刻不打,那過幾年便更不能打。”
“為何?”
“因為妖族的恢復能力遠比我們更強,若是此刻不能將妖族的事解決,那麼等過了幾年,他們恢復過來,就更不好打了,現在咱們消耗過大,撐著一口氣,他們何嘗不是站在懸崖邊上,也是吊著一口氣?”
“鎮守使大人不是不知道已經死了那麼多人,只是相比較起來,留著妖族這個禍患,前面咱們死了兩百年的人,之后說不好還有兩百多年的人要死,或者更多,還不如趁著這個時候,一鼓作氣,將這些事徹底解決。”
黑僧人的眼界自然高,只是從那封手書里,他便已經看了陳朝,知曉他要干什麼。
太子殿下反應過來,皺眉道:“等會兒,國師所言,是兄長要滅了妖族?”
黑僧人點頭道:“正是如此,鎮守使大人是要畢其功于一役,徹底將北邊的禍患解除,從此人族百姓,再不妖族之禍。”
“這……”
太子殿下退后兩步,扶住案,“兄長要殺那麼多妖,會不會留下一個罵名?”
黑僧人站起來,平靜道:“殿下,臣宮之前,從長街走過,看到神都百姓得知北邊大戰取勝之后,便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宛如年關將近。為何會這般?是因為百姓們知曉,從此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不再會有戰事,不會有親人死于邊陲,不會有妖族南下吃人之說,但是這只是暫時的,妖族不滅,未來某一天,百姓們便再會面對北邊的妖患,試問大梁之強盛,能保持世世代代嗎?若是有一天,大梁無法守護百姓,難道再看當年慘劇?”
“所以臣,請殿下不要只看眼前,要看到長遠之計,此刻多死些人,往后便可不死人,別的不說,此刻解決妖患,此后朝廷,便不用每年將半數稅賦都發往北方,這省下來的錢,九州之地,有多百姓,會因此益?”
太子殿下靠在案上,沉默很久,苦笑道:“道理本宮不是不懂,本宮只是不想讓兄長,再背著這罵名。”
太子殿下輕聲道:“兄長已經做得夠多了啊。”
……
……
一道北伐旨意,突兀的出現在神都朝堂,無數朝廷重臣這道旨意出現之后,紛紛跪下,向那位太子殿下條陳利害,從國家大事一直說到百姓民生,最后還是繞不過去,說起了陳朝。
這位大梁朝的鎮守使大人,被朝臣們以想要不世之功而拎出來,這些朝臣其實是早些時候想要遷都的那幫朝臣,到了此刻,北邊妖患解決之后,也算是見針想要找陳朝的麻煩。
糜科臉一沉,清了清嗓子,就要站出來開罵,但還沒等他走出來,太子殿下便一把將案上的東西狠狠往地下一砸。
巨大的響聲,讓嘈雜的朝堂上一下子安靜下來。
太子殿下板著臉,十分平靜地開口,“本宮再重申一遍,北伐那是本宮的旨意,最后是什麼結果,都是本宮的旨意,誰要膽敢再涉及他人,那本宮也有廷仗等著諸位大人!”
一向溫和,甚至可以說是怯懦的太子殿下忽然如此嚴肅,讓朝臣們都愣了片刻。
糜科第一個站出來跪下,高呼,“殿下圣明!”
隨著糜科跪下,之后無數朝臣馬上便跟著跪下,同樣高呼。
此時此刻,朝臣們用余看著那位站在上方的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位太子殿下,上已經有了那位皇帝陛下的影子。
……
……
半月之后,北境將軍府中,召開了一場會議。
與會之人,既有大戰之后,尚存的一眾北境將軍,又有像是郁希夷這樣的方外修士。
坐在主位的,卻不是謝南渡,而是陳朝這位大梁鎮守使。
在北境將軍府,大概這是頭一遭。
不過此刻大殿諸將,沒有任何人有疑問,對此都心悅誠服。
高懸拿著神都那邊的文書,大概念了一遍,大概容是大將軍寧平戰死,北境邊軍不可一日無主,正式任命謝南渡為北境大將軍,高懸則是升任副將,至于其他將軍,各有任用。
這樣一來,謝南渡就為了整個大梁歷史上,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子大將軍。
不過那文書容念完之后,之后乃是一道旨意,關于北伐,陳朝被任命為北伐大總管,可在北伐期間,調用大梁疆域所有的士卒以及軍需,無須再向神都稟報。
這道旨意,一共兩份,第一份是送往北境的,而第二份,就是送往整個大梁各州,告知各州府,要讓他們全力配合。
這前后兩道來自神都的意志一出,在場的諸將自然都明白了當下要做什麼了,他們和那些朝堂重臣不同,想的并不多,他們只知道,被北邊的妖族按著腦袋打了兩百多年,如今正是他們要一雪前恥的時候了。
高懸念完旨意之后,陳朝便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大殿里的諸多將軍,微笑道:“本知道大家在想什麼,這口氣憋了兩百多年了,到了這會兒是該把這口惡氣出一出的時候了。”
李長嶺嘿嘿一笑,“別的不說,老子可憋太久了,騎卒出,好不容易爬滾打這麼多年當上將軍了,不能騎著馬在漠北草原上馳騁,那不是扯淡嗎?”
陳朝點頭道:“十萬龍軍,其中大部分都是騎卒,不是騎卒的,由李將軍自己在軍中挑選,湊滿一支騎軍。”
李長嶺哈哈大笑,重重抱拳,“定然不辱使命!”
北伐和守城不同,漠北是一片開闊平原,妖域也是一馬平川,妖族并沒有建立起來什麼高大的城池,所以騎軍的作用十分明顯。
之后陳朝看了一眼高懸,的行軍布陣,由高懸和謝南渡說了算,如何安排,他們心中,早有想法。
“打仗的事,本不是太懂,但本要說一句話,這一次北伐……”
陳朝吸了口氣,認真說道:“沒有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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