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心里一，紅著眼睛忍不住提高嗓音。

“他……他也是我的兒子。他做錯事了，我——我還說不得他啊？”

佟子愣了幾秒鐘，默默瞪著看。

陳蘭嫁給他幾十年了，平時都是唯唯諾諾，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唯命是從，不敢輕易反駁一兩句。

突然出聲反駁，還敢拔高嗓門——卻是破天荒第一回！

陳蘭扭過頭去，傷心哭泣起來。

自上次兒子連婚房的首付都給賭沒了，就暗自擔心不已。

當初要不是鄭多多一口氣匯了那麼多錢過去榮城，將那套房全款買下，兒子的朋友多半會跟他徹底鬧掰。

兒子什麼都好，長得不錯，讀書績也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沒什麼大本事卻眼高手低。

整天拽里拽氣，隨便出口就是談天說地，評論世界級大事，甚至還慨風流人當指點江山。

他爸也真是的！

兒子都這樣子了，他還整天縱著他，笑哈哈夸兒子眼界高，是一個有遠大抱負的男人！

小佟說過爸，說不要太慣著弟弟。還說外頭的天地不一樣，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好讓年輕人太輕狂。

他爸毫不聽，說他生出來的兒子兒都一樣優秀。人外有人，他們只會是那個人外人——兒子如此，兒也會如此。

兒子托了他爸的關系，在電臺找了一份有編制的工作。奈何現在電臺的收益太差，哪怕是技人員也沒法領到高工資，一個月五六千塊頂天。

他一直想要去做生意賺大錢，卻又舍不得編制工作的穩定和清閑，整天喊什麼“肋肋——讓他太為難”的話。

佟子很寵兒子，也覺得兒子絕非池中，不應該被一份工作束住了手腳，要出去搏一搏，做翱翔天地的雄鷹，而不是一只守在榮城小電臺的井底蛙。

本來要給兒子申請“停薪保職”，誰知單位領導說那是以前的老套路，現在的新規定已經不讓這麼辦了。

不料，兒子突然說他不用辭職就能賺大錢，樂顛顛吹噓什麼只要一把手機在手，就不愁沒錢賺。

問兒子用手機怎麼賺錢，他神兮兮不肯說，只說他有法子能賺快錢，而且是大錢。

大錢還沒瞧見，短短幾天而已，他就賭輸了一百多萬，不僅把婚房的首付都賭沒了，還欠下一大堆網貸！

家里的天一下子就塌了！

佟子罵兒子不跟他商量，兒子氣呼呼解釋說他們本連懂都不懂，還能跟他們怎麼商量。

陳蘭不知道該怎麼辦，打電話告訴兒。

小佟將弟弟狠狠罵了一頓，還說邊沒錢，讓他自個想辦法，不行就把老房子給賣了。

在一旁的鄭多多攔住了發怒的小佟，安老岳母不要擔心，讓小舅子以后不要賭了，暫時把網貸還上，省得利息越滾越大，隨后又掏錢全款買下一套房，給小舅子當婚房用。

想不到后來還騙錢買車，甚至連婚房的裝修款都找鄭多多要，而且一口氣要三百萬！

……

陳蘭思及此，傷心嗚嗚哭著。

“這些俺們都不知道——想不到姑爺還弄了錢買車，弄新房裝修。當初要不是姑爺，那小子的網貸還不知道要弄得多狼狽！現在想來，姑爺對咱家真的夠好的……是咱兒子來，一直瞞著俺們！”

“你瞅瞅你！”佟子沒好氣道：“一激就滿鄉下話！”

陳蘭正在心疼鄭多多，也許是積攢太久的怒氣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也許是一時傷心忘了忍。

“俺本來就是鄉下人，俺一激就說鄉下話又咋了？你當初娶我的時候，你不早就知道了嗎？！整天說姑爺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就你的兒兒子最好！你那捧在手心的閨連自己的兒子都沒看好！你那得意半輩子的兒子啥都不是，就是一個滿瞎掰的賭！”

佟子懵住了，被這突如其來的“發”震驚得目瞪口呆！

陳蘭氣惱繼續：“要不是你整天說姑爺不好，閨能跟姑爺鬧個不停！現在好了！人家不要你閨了，不得能離婚！人家再不好，給咱家買房買車一個勁兒送錢！人家再不好，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你兒如果離婚了，就是個二手人。你讓上哪兒找比姑爺好的男人？啊？能找到不？”

佟子支支吾吾說不上來，窘迫拉了拉的手。

“行了！這里是別人的門口，別吵吵鬧鬧的……丟人現眼！”

“我現在還怕啥啊？”陳蘭甩開他的手，哭泣：“外孫沒了，兒離了婚……兒子還是一個賭……俺這輩子究竟是造了啥孽啊……怎麼這麼命苦啊！”

哭著哭著，蹲了下去。

佟子窘迫得不行，張來去，發現馨園大門再次被打開了，一輛深灰的豪車緩慢開出來。

他想將陳蘭拽起來，卻發現自己養尊優的手本使不上力氣，拉拉扯扯反而更難看了。

這時，豪車已經來到跟前，車窗徐徐降了下來。

一個五六十歲的同齡人探頭出來，溫和笑了笑。

“二位好！我是馨園的司機，我姓陳。小鄭讓我送二位去目的地。”

佟子微窘，搖頭：“不用了！我們自己坐車就行！”

老陳微笑提醒：“這個點剛好是下班高峰期，年輕人哪怕有手機件搶來搶去，也不一定能到車。二位不必擔心，不管你們多遠，我都會送你們到達。只是路上可能有些堵，得多費一些時間。”

語罷，他還熱下了車，打開車門，邀請他們坐進去。

佟子不大想。

陳蘭本來一勞累病，在帝都跑了這麼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加上今天的神打擊太大，腦袋眩暈得厲害。

爬了起，低喃一聲：“謝謝陳哥……麻煩你了。”

語罷，歪進車里，隨即疲倦靠在真皮沙發上，閉眼似乎睡了過去。

“哎！”佟子本來要攔下，卻發現已經來不及。

老陳微笑做了一個“邀請”作，示意：“老哥，上車吧。”

佟子尷尬扯了一個難看笑容，只能跟著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