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不由隨著他的話一一扭頭去看,面上恭敬矜持的端笑容也漸松泛下,教人驚艷之余,如沐春風。
劉顯一個側目,便被這一朵笑意迷住了眼,怔怔著,喃喃喚了聲“阿姊”。
阿姝笑容一滯,側目無聲他。
劉顯見稍淡的笑,既靦腆又失,低低垂下腦袋,道:“母后說,你與我一母同胞。我這才喚你阿姊,你若不喜,我仍喚你王后吧。”
他說著,也不等回答,又兀自高興起來,自袖中取出一塊帛,頗自豪的攤開在掌心,舉起至眼前道:“王后,你看,這是我昨日繪的。”
阿姝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幅帛畫,畫頗簡明,是個形佝僂的老農,正荷鋤而歸,一雙狹長眼眸,正著不遠一。那做于榻上,正手捧書卷,讀得神,毫未察。
“陛下——”阿姝倏然一驚,猛的抬頭去小皇帝。
劉顯烏黑的眼眸里滿是張與期待,見面有異,便知懂了畫中含義,遂不聲沖一旁隨侍,看似低眉順目,實則暗中窺視的宮人們撇撇。
阿姝一怔,下心中驚異與煩,笑道:“陛下畫得甚好,筆法簡明,栩栩如生,有大家之風。”
劉顯又靦腆的笑了,將那帛畫塞手中,示意收起來:“你夸得我慚愧。這畫就送與你吧。我無甚喜好,只描丹青,可惜大司馬說玩喪志,為君主,不該如此……”
一旁宮人中,有兩個悄然側目,過二人之手,反復窺探那畫,見并無異樣,方重又低首。
……
前殿中,章后與耿允俱看向劉徇,待他答話。
烏桓與匈奴一事本在預料中,劉徇早已想好,不過故作思忖狀斟酌狀,躬道:“既是大司馬相問,徇便直抒己見。”
“匈奴擾我大漢已有百年,雖則先前有聯姻、征戰等手段制之,然近來卻又漸為大患之相。而烏桓乃替我強漢邊擊敵多年,后重投匈奴,已教我漢室失了幽州境一強力盟友,如今他們既有意求援,自然應不余力的出兵支援。否則亡齒寒,一旦烏桓被破,匈奴下一步便要擾幽州邊境。”他說著,忽然朗聲道,“若大司馬與太后擔憂朝中無將帥,臣愿請戰。”
饒是耿允與章后二人暗中猜忌已久,此刻也忍不住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再要出征,便還要掌兵權。如今劉徇麾下已有兵強將,名義上歸天子所有,實際人人皆知,如西山赤巾軍那般,分明只聽劉徇命行事。他已據冀、并二州,此番幽州事,若再由他去,只怕他更要勢大難遏。
可若不由他去,朝中也的確再無人有這能耐,能平幽州邊境。
耿允屈指了緣,瞇眸打量他片刻,忽然意味不明笑道:“蕭王所言不錯,的確是我漢室的忠良之臣。”他將目轉向座上章后,“只是,蕭王先前屢屢出戰,已是功勞赫赫,總也需要些時日好生修養。況近年來,天下震,民不聊生,百廢待興,不宜再因不必要的戰事而耗。”
此話一出,便是全盤否決了劉徇之見。
章后聞言,亦附和道:“大司馬之言在理,蠻夷之爭,蕭王且不必過慮。此事且容后再議吧。”
那二人俱不聲細觀劉徇反應。
這般決斷,皆在劉徇意料之中。他故作難掩不甘狀,暗暗握拳咬牙,深吸一口氣,凝眉起,不再多言。
……
有過近半個時辰,阿姝方隨劉徇離宮回府。
臨行前,小皇帝立在太后邊,趁著旁人未留意,無聲沖阿姝扮了個俏皮鬼臉,教差點未忍住發笑,只得趕漲紅著臉垂下眼來。
直至馬車上,一的繃才漸漸松下,著收在袖中那幅帛畫,恍惚出神。
劉徇因與仇人相見,正抑怒火,此刻離了未央宮,于馬車中,方能稍冷然,抿許久未語,待平復下,方見阿姝出神模樣,挑眉道:“怎麼了?方才發生了何事?”
饒是他料定章后不敢在未央宮中有過分之舉,此刻見阿姝這模樣,也生出一懷疑。
阿姝心中正一片紛,聽他一問,不由輕咬紅,道:“并未有事。只有些奇怪,先前因我這命格的傳言,太后也大司馬皆不敢教我靠近,如今怎忽然不再介懷了?”
說起來,當年迫不得已教兄長散布出與帝星相克的傳言,以太后與耿允那樣篤信讖緯的子,應當十分防備才是。
再想起劉顯贈那幅帛畫,和方才耿允那肆無忌憚的眼神,越發教不寒而栗,難道假傳謠言一事已為他們知曉?
劉徇聞言,亦是目一寒,冷笑一聲道:“本就是虛妄之言,信不信且由他們。”
方才耿允向阿姝那毫不掩飾的掠奪眼神,仿佛一刺深深梗在他心口,作痛,恨不能再折返回去,將他當場擊斃。
然眼下還不是時機,他必須沉心靜氣。
好容易緩下,他才冷面抿,手將阿姝攬懷中,滿是占有的箍住腰,也顧不得避開與發髻,直接附過去,不甚溫的吻。
阿姝知他并不知曉先前之事,猶豫片刻,面頰緋紅的推開他,息道:“夫君,先前有一事,我未曾說起——我初來長安時,太后原是想將我嫁與大司馬,后因有了我與帝星相克的傳言……才轉要將我嫁與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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