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繼續問著其他的話,也沒藏著掖著,問的基本都說了。
桌上的人盤算著說的信息,“我們學校的,王牌專業,攝影師,這,我怎麼腦子里冒出來一個人——”
由于北城大學的專業排名在全國頂尖,許多人都是保研本校,本科也在北城大學,共同話題有很多。
這話有人說出來之后,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嘶了一聲,“我也腦子里冒出來一個人。”
“但——”
“不太能夠吧。”
“那位更是出了名的不好搞,那麼多花花草草纏著,愣是沒人討過什麼好,跟我們雪寧顯然不認識吧,而且那位畢業后跟原地蒸發了似的,掘地三尺都挖不出人來,誰都沒他音訊,怎麼想都不可能。”
心思只這麼一想,怎麼都覺得搭不上邊,很快就放下了。
后面無非是一些談婚論嫁方面老生常談的事,比如說雙方家長怎麼樣,第一次見家長是什麼時候,彩禮嫁妝婚禮等等。
面對種種世俗的問題,搖搖頭,“什麼都沒有。”
“啊?——啊,對方的家長,也沒見嗎?”
想到和家里的關系,已經不再往來,的家長見不見的也沒意思,但是對方的家長也不見?
結婚總歸是兩家人的事,很多談了好幾年,都在最后結婚關頭因為各方面的差異而分手。
家庭條件、家庭組人員、工作,婚后住在哪里,和對方的父母如何生活,種種都在考量范圍。
只需要兩個人相,但是結婚涉及到雙方生活的各個方面,所以這世上許多人很難走到最后,無法相融洽的話,即使走到婚后也難逃一個潦草的結果。
也搖頭,“沒。”
朋友有些茫然,擔憂地問:“那你們這會不會有點沖啊?你該不會真的是在大街上隨便拉了個人去閃婚吧?”
窗外在下大雪,桌上的涮鍋冒著熱氣,一桌人的目都很不解,還有點替擔憂,怕太沖了,事后后悔。
這是在北城的第七個冬天了。
只是笑了笑,“不會再有比這個決定更冷靜的事了。”
“我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我認識他的時候才十三歲,他在我的人生里占據了一大半,去掉孩懵懂、時稚,從我懂事起,幾乎都和他有關。”
“他也很早就沒有再和家里人一起生活了,只和一個哥哥的聯系比較多,在他傷回來養傷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獨居國外。我這次秋招的工作,在工作一年后有轉任歐洲區域的機會,這就是我一定要考上它的原因,等一年期滿,我就和他一起到歐洲去生活。”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以后都不會再分開。”
“可能,結婚的確需要很多深思慮,這些東西慢慢去準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等不了了。”
“我不想和他分開了。”
“哪怕只是兩個紅本子,哪怕前面還有很多未知,可能我們的生活習慣不同,我們也會吵架,也會發現我們并不合適,但是從此以后,我永遠是他在法律上被承認的親人,與他有關的每一個決定,我都可以參與,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亡,我們都是彼此第一順位有權利參與的人。就算將來過不下去了離婚,他的婚姻狀況也是離異,永遠都會有著我的名字,他的人生從此以后都沒法再逃過我。”
“我想為他的親人,余生都和他有關的親人。”
他有一顆敏卻脆弱的心臟。
他很沒有安全。
他很害怕失去。
他在的面前是無盡的自卑。
與他從小長大的環境有關,他的所有正面人格都是被打的,樂觀、自信、堅持、占有,全都在一句句否認里被摧毀,唯一庇護過他的那點,最后也丟棄了他。
他每一次握住的手時,手掌心都是不安的涼。
想聽說,又害怕自己不被。
他像是小的時候從床下拽出的那只臟娃娃,被丟棄很久了,不再被拯救了,所以任由自己臟兮兮的、破破爛爛的。
要一遍一遍地把他清洗干凈,一遍一遍地把他抱在懷里,他才敢相信自己的破破爛爛真的也有人。
他是不想再次被丟下的,可是如果你說不想要他了,他也默認自己只屬于你,沉默地坐在角落里等著你還會回來,把他帶回家。
原本不明白,可是他眼睛傷了,失明了一段時間,以為不會再治愈了,他明明很想,可是什麼都不敢告訴。
他以為自己破破爛爛的,就不會再被抱了。
像個笨蛋乖小孩。
在說出和他結婚的那天,他的回答依舊是沉默。
就像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猶豫地沒有同意,可是去牽他的手,他也沒有抗拒。
現在已經明白了太多,所以即使他沉默著沒有回答,也沒有再纏著他非要談這件事,而是直接把婚姻登記的預約填了,假也請好了。
在一個燦爛的早上帶他一起到了民政局,他乖乖地被牽著手。
他的眼睛還不了,出門戴著特制的眼鏡,只在拍照的時候短暫摘下過眼鏡,一路上被許多人頻頻回頭看,都覺得他是個盲人。
可他好像都沒有注意到。
轉頭看他,他才回神似的給一點回應,手掌微微握,因為張而僵,都是粘膩的汗,視線卻一直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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