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兒的擔憂就只有一個時日無多，如今極北已經去過了，蒙厥王哥舒已死，偌大一個草海沒幾個人能攔著的路，草海一統只是早晚的事，就看愿不愿意，但是只花了三年工夫就能一統草海這麼大的疆域，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說書先生還在繼續說得眉飛舞，說完相柳兒之后，見聽的人更多，興致便也越高，一拍桌子，數起天下英雄，頗有一副煮酒論英雄的姿態。

“說英雄，誰是英雄？”先生一句大喝，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列位，你們說說，這世間誰稱得上英雄？”

眾人七八舌的議論起來，此等景誰都可以賣弄一下見識，就算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詞，法不責眾，若不是有心人搬弄是非，府也懶得理會這些瑣事。

“那自然是咱們大甘的定天王，年名，縱橫沙場未嘗一敗，外可平定天下賊，可匡扶社稷江山，這等人不是英雄，誰是英雄！？”有人大聲道，聲音著實洪亮，聽的人紛紛點頭，這大甘五府，若論英雄，定天王怎麼著都是頭一份。

風貍滋滋地瞅了李落一眼，眼睛里有點古靈怪的壞笑。李落不解其意，莫名其妙地了鼻尖，他哪里知道風貍此刻正著壞心思，一會回去了想個法子捉弄捉弄他，英雄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逃不出的手掌心。當然，這種事得避開谷梁淚，不能讓二小姐看見，若二小姐知道，非得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不過也有個好，那就是不管怎麼捉弄他，他從來不在別人面前說三道四，最多是無奈地看著苦笑搖頭，好似在看自家頑皮長不大的孩子，每每這種眼神就很讓風貍傷，明明已經不小了，不管是年紀還是材。

說書先生須笑道：“九殿下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算這個！”一豎大拇指，不惜贊賞之言。

“要說英雄，牧天狼云大帥也算得上一個，宋家在天南那麼厲害，他一來鎮守宜州，宋家就乖乖窩在嶺南不敢出來，這不算英雄？”

“云將軍確實了得，不過比起定天王還要差點，要真厲害就該平天南七府。”有人頗有微詞，提出不一樣的說法，引來眾人爭論。李落神如常，不見悲喜，說英雄，誰是英雄？總歸都是別人說的，鮮見有人自封自己是英雄的，既然是別人說，那有什麼要。英雄也好，狗熊也罷，左右都是一輩子，做英雄的人沒準更羨慕那個做狗熊的人，做了狗熊的人，未必就不如英雄舒坦。名利害人，殺人無形，卻還有無數人趨之若鶩，世人皆是如此。

云無雁算英雄嗎？自然是算的。牧天狼中他的鋒芒太盛，因而知曉云無雁大名的人遠不如他為多，而且云無雁一向低調，不怎麼喜歡出風頭，頗為斂含蓄，但說心思縝，滴水不已然得到沉向東的真傳，而且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模樣。云無雁的行事方法和李落大不相同，他更加謀定而后，不像李落，擅長劍走偏鋒，且每每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舉。這倒不是他喜歡刺激，而是大勢所趨，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搏命，倘若萬事俱備，李落一向最喜歡以多勝，以強勝弱。

牧天狼中不乏英雄，聽得見名字的就只是那幾個人，但是李落知道，那些忠骨埋黃沙的漢子，有哪個不是英雄？有名有姓的，這些圍在說書人前的尋常百姓又能說出幾個來，所謂名利，還不是都落在了他們幾個將領頭上。

有人說呼察冬蟬也是英雄，？英雄？李落不由自主地著下，算英雄好像有點勉強，不過練兵和揍人的時候的確下手頗為狠辣，至在牧天狼，絕大多數將士上會繞道走，但是一旦出征沙場，絕大多數將士又喜歡和一起沖鋒，先不說英雄不英雄，中豪杰不了一個，且還是大甘第一位可以領軍作戰的將軍，就這個風頭，好像比起他這個顯赫一時的定天王也不遑多讓。

還有麼？遲立，袁駿，呼察靖，赫連城弦，劉策，石沖，時危，武塔，還有鎮守卓城的鄺立轍，他們都是英雄，死在西域、東府、北府、漠北、天南的大甘兒郎都是英雄，哪個不是英雄？說英雄，誰是英雄，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的下場一向不怎麼好，小人活千歲，英雄俱短命，封侯取一戰，多人家孤兒寡母日夜盼，卻再也等不來闔家團聚的一天，若有下輩子，便也不當英雄了，當個教書的先生就很不錯。李落想著，如果他也算英雄，大概是這些英雄里下場最好的，旁有妻，有貪吃頭的風貍，不茍言笑，卻對他小心翼翼的甘琦，還有那些個一直陪在他邊不離不棄的人，朔雪，秋吉，還有兒……

說了這麼多英雄，他漸漸知道了些岤州之外的事，草海一統，七部八十三族皆歸蒙厥，燕王向大甘朝廷俯首稱臣，那個為了兒可以一死的大將軍燕丹楓終于也沒了那個時候敢將天掀翻的氣勢，興許也是老了吧。承啟帝雄心，大概再不要多久就要削去燕王的封號，李孤眠據說已經陳兵在中府西南一帶，蠢蠢。可是誰又能知道若非唐家因為極北之事被李落冷落，幾近惡，燕王若有唐家相助，只怕承啟帝未必能在唐燕聯手之下討得好。

天南的事還著，其實也不怎麼了，宋家弟兄都是人中翹楚，自然知道亡齒寒的道理，這些年宋無缺依然奉虞紅之令，向大甘稱臣，看似天南宋無方獨自抗衡云無雁的大軍，實際上兄弟二人已經暗通款曲，背地里結盟聯手，互為依仗，抵云無雁潤細無聲的重。天南被李落一頓鬧騰，畢竟還是傷了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