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菁紋忍不住了:“那些人倚仗權勢為非作歹,不知害苦了多人多家庭。夫人也生得俠骨熱腸,怎可置之不理?”
“我不過一介婦人,不懂得江湖上的事。同樣,朝堂之中的盤複雜,姑娘也不十分清楚。許多事,往往牽一發而全。一個販賣人口的拐子並沒什麽,除了也就除了。可他背後的勢力,才是令人斟酌之——姑娘何不想想,天子腳下,那些人都敢如此猖狂,可見背景何其深厚?若是一步行差踏錯,便會墜萬丈深淵,摔得碎骨。我怎麽忍心,我丈夫麵對這樣的危險?”
“難道僅為個人的安危,便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任由他們隻手遮天不?”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姑娘或許能擔當‘大俠’二字,可我不是。我生就自私,天也好,地也罷,都不如我自己來得重要。若是在有餘力的時候,出手相幫,也無不可,可一旦涉及自的安危——又是可做可不做的事,那為何要平白趟這渾水。事,於我無半點好,事敗,便是萬劫不複。我——為何要賭。”
道不同不相為謀,二人並非同道中人,也無甚好爭辯的,沈菁紋緩了緩緒:“那夫人大可放我離去,出了什麽事,沈某一力承擔,絕不拖累夫人便是。”
蘇喬搖搖頭:“從我救下你,從你的賣契落我手中的那一刻,你便屬於王府。你做的事,便是我丈夫做的事,擇不開的。”
“沈某一人做事一人當,即便事敗落賊人手中,也絕不拖貴府下水。”
“所以我說,在野之人,不懂在朝。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我丈夫一生忠肝義膽,不與賊同流合汙,明裏暗裏的,不知得罪了多人,多人想要他死。隻是苦於實力不夠,即便發攻勢,也至多傷及皮。你若執意調查此事,被幕後主使知道了,定會算在我丈夫頭上——多了這樣一個勢強的同盟,他們定然會拚盡全力,發出致命一擊。姑娘有多朋友,他們要如何手,都與我無關,隻是姑娘自己,不能做這個出頭鳥。”蘇喬說了許多話,隻覺口幹舌燥,飲了一口茶,見沈菁紋沉默不語,似是聽進去了,便又笑道:
“江湖中人,生瀟灑,置生死於度外,我丈夫自也不畏,可是姑娘看看,這王府上下,有多人?長平侯府之事,想必姑娘也聽說了,家主一旦出了差錯,底下的下人也是逃不了的。他們便不無辜?他們沒做任何事,卻突然遭遇了滅頂之災——甚至死不了,流放邊疆沒為奴,無邊無際的苦痛與折磨——為著江湖正義,便要讓這些無辜人過?江湖人出了差錯,大可一力承擔,不礙旁人,可朝局上大為不同,一旦出事,便是雨腥風。”
沈菁紋抬頭,環視了屋一圈,將一個個垂首立在原地的侍看了一遍,終究沒再開口,想是被說服了。
“第三,姑娘既是闖江湖之人,功夫想來不差。教我可好?”
話題轉得太快,沈菁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蘇喬見狀,還以為是不願意,當即便道:“你若不同意,我便不幫你找姐姐了。”
“方才第二點,夫人還說過找到姐姐後,命我們立即離開,不許再管此事!”
“不衝突,你若教會了我,我便幫你找姐姐,然後你們離開。你若不教——便不找。”
沈菁紋簡直想拍桌子,臨安的人都這麽不講理的嗎?
蘇喬說完,又眼地看著沈菁紋,沈菁紋隻得好言解釋:“夫人已過了習武的年紀,此刻若開始學武,非但沒有太好的效,說不定還會傷了筋骨......倘或夫人隻要學防用的拳腳功夫,沈某勉強能指點一二。”
沈菁紋承不住——蘇喬與那人太過相似,一晃眼便會認錯,無法承那人用這樣的眼看著。
反正教些拳腳功夫也不是什麽原則的大事——又不是教師門絕技。
沈菁紋想著,很快便說服了自己。
蘇喬幾乎要歡呼出聲,隻是畢竟當著沈菁紋的麵,好歹穩重些。邊的笑意卻怎麽止也止不住。
“青......青池,給沈姑娘安排個住。”蘇喬本想喚青溪,可想起似乎不是很喜歡這位沈姑娘,是在自己麵前,便說了一籮筐的壞話,最後還是了青池。
青池福了福子,便引著沈菁紋出去了,門方一關上,蘇喬便樂得仰倒在榻上。
許是因為自聽的傳奇故事多了,蘇喬也十分向往這樣快意恩仇的日子,是以家中兄長練習武藝的時候,也在一旁像模像樣的學。
可蘇征衫與王氏並不喜歡兒家武——正經人家的兒,哪有拿刀拿槍喊打喊殺的,隻是蘇老夫人寵著,他們不好明著製止,隻是在私底下,王氏為了此事,不知說了蘇喬幾次。
漸漸地,蘇喬便也不敢去了,這事梗在心中,了一個憾。
後來出了閣,本也舊事重提,秦長淮知道了倒不攔著,反而給請了驍衛營統領莫尋水——臨安第一高手作為師父。
莫尋水雖平日裏沒太大空閑,時日裏也有兩三日來指點的招數。可王氏知道之後,又回家罵了一頓。
蘇喬無法,隻得悶悶的回來,說自己又不願學了。
旁人都隻當不過三分鍾熱度,時間長了便消散了,因而這麽一說,秦長淮也就信了。
隻是心中,更覺憾了。
卻沒想到,如今又來了個沈菁紋。
蘇喬在心中想著,莫尋水畢竟是驍衛營統領,地位非同一般,著實太高調了些。而沈菁紋,若是不說,旁人隻當是個普通婢——隻要將裳繡閣的捂嚴實了,外人就不知曉。
而且還能聽沈菁紋說說那些江湖事——說的,可比說書先生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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