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明婳也盯著馬背上那道銀影,呼吸屏住。
這不是裴璉。
哪怕形瞧著相似,哪怕他的臉被銀面罩得嚴嚴實實,但這絕不是裴璉。
同床共枕那些日夜,裴璉悉的,亦悉他的。
既然不是裴璉,那這個戴著面,膽敢頂著太子頭銜的人是誰?
疑問同時浮現在母倆的心里。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疑。
馬背上的肅王也看到了城門前迎接的妻,原本鎖的眉宇也微微舒展。
他先安般地朝妻子點了下頭,再看一旁的小兒,神似是一滯,而后偏過臉。
若說方才明婳還能自我寬,也許裴璉此番上戰場殺敵,背練壯實了些,腰也練得了,脖子也曬黑了……
現下見到自家父親避開的目,霎時只覺一盆冰水兜頭潑下,從頭到腳心涼。
“婳婳。”
冰涼的手指被了兩下,明婳怔怔轉過臉,便對上肅王妃盛滿擔憂的眸:“先別憂懼,回家再說。”
原來在真正憂愁難過時,這種安的話語,真的不痛不,毫無作用。
明婳勉力扯出個笑容,道:“好。”
心里卻是不由自主地想,前些時日安阿娘時,阿娘是不是也是這般覺?
看來,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同可言。
從城門回到王府的一路,明婳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靜坐在馬車里,不言不語,腦中卻閃過無數可怕的猜想,每一個都心口鈍痛,不敢細想。
然而再如何害怕,終有面對現實的一刻。
甫一邁進王府,百姓歡呼雀躍的聲響隔絕在朱大門在外,明婳便再顧不上其他,踉踉蹌蹌跑到那形高大的銀甲男人面前。
仰著臉,目,嗓音也因過度張而沙啞:“你是誰?”
那銀甲男人垂下的拳頭攥又松,松了又,好半晌,終是開了口,聲音過面格外沉悶:“婳婳,是我。”
這聲音!
是哥哥!
明婳驚愕地睜大雙眸。
一旁的肅王妃也是震驚不已:“阿……”
狼字還未出口,便被肅王一把按住,以眼神示意先別出聲。
肅王妃也從乍時的驚喜中回過神,意識到另一件可怕的事,面陡然變了。
“他呢?”
明婳紅著眼眶,定定地看向銀面后的那雙眼:“他在哪。”
面后的是哥哥,那裴子玉去哪了?
謝明霽一時有些不敢直視妹妹的眼睛,頭艱地滾了滾,才道:“隨行的馬車里。”
明婳原以為那隨行一路的馬車是載著哥哥,卻原來……
面一白,轉便朝側門跑去。
“婳婳!”謝明霽擔憂喊道。
“讓去吧。”
肅王面容凝重,沉沉下一口氣:“遲早會知道的。”
第102章 【102】
【102】
跑去側門的途中, 明婳腦中閃過無數的猜想。
原以為有了心理準備的,然而看到暗衛阿柒推著椅走來時,心臟還是猛地。
椅上的人從頭到腳都被一頂帷帽遮得嚴實, 瞧不清模樣, 但那自然垂在側的手, 還有那高大頎長的形,皆是撲面而來的悉。
怎麼會認不出呢。
畢竟是那樣喜歡的人。
阿柒也沒想到太子妃會在這時過來,看著跑得滿臉通紅, 卻又戛然止步,遲遲不敢上前的模樣, 阿柒的目微。
他推著椅上前, 躬行禮:“謝二娘子。”
明婳的視線始終落在椅之上, 見那人一不,就像是一無知無覺的木偶般, 心又沉了沉。
“裴子玉。”嗓音抖著:“是你嗎?”
椅上的人仍不聲不響。
明婳蹙眉, 有些迷惘地抬起頭。
阿柒面孔肅穆,語氣沉重道:“殿下中奇毒,至今耳目閉塞, 昏迷不醒,還請您見諒。”
“中毒?”
明婳臉陡然變了, 再看阿柒那凝肅的神, 一顆心好似墜無盡冰冷的深淵。
抖著手指, 起帷帽輕紗一角, 映眼簾的是被錦帶固定在椅上的男人。
他頭顱微偏, 倒靠在頭枕之上, 那雙素日清清冷冷的狹長眸此刻闔著,分明的長睫在眼窩投下一片濃重的影。
多日不見, 他消瘦了許多,雙頰朝下凹陷著。
又因著只掀起一角輕紗,他半邊臉籠在影里,半張臉在明,愈襯得長眉如墨,如雪,骨相立而深邃。
恍惚間,明婳想到了小公主裴瑤常常抱在懷中的那個磨喝樂。
此刻的裴璉,無聲無息,就像個瓷做的偶人。
漂亮,致,卻安靜得人心。
淚水幾乎是難以克制地涌上眼眶,嚨也好似被一只手掐住,明婳張了張瓣,想喚他的名字,可抖的聲帶只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
怎麼會這樣……
明明出征前夕,他還好好的,那雙醉意微醺的眼睛還灼灼盯著,與道:“孤定會平安回來,不給你改嫁的機會。”
當時哼哼道:“都和離 了,我改不改嫁關你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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