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楊叔住，“小郎君那里……”

趙晏稍事沉默，像是突然泄了氣般，聲音輕不可聞：“不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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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州夜晚不設宵，趙晏縱馬疾馳，回到客棧，迎面遇到了同樣策馬歸來的紀十二。

有許多話憋在心里，急于找人傾訴，又疑他去了何，但與他對半天，卻發不出一聲音，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長街寂靜，天空深藍而明凈，皓月當空。

客棧前亮著溫暖的燈火，里面約傳來人們的談笑。

紀十二將馬匹給候在門口的店小二，忽然飛而起，在的馬背上落座。

趙晏如夢初醒，面上一熱，屈肘想把他撞下去，念及他為的傷，才堪堪忍住。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他在耳邊道，“我胳膊上沒勁，騎不得太快，你抓韁繩。”

不容拒絕，他毫不猶豫地揮馬鞭，旋即從后面手環住了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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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駿馬飛馳，如同離弦的利箭般，幾乎要地而起。

耳邊風聲獵獵，背后的懷抱卻溫暖，兩側風景疾速倒退，直至植被漸稀，馬匹進一片沙漠。

趙晏適時放緩速度，紀十二的聲音隨而至：“沙州附近有座石窟，數百年來，不斷有人開鑿、造像，已為一道盛景，你可想去看看？”

趙晏自有耳聞。

向來不信佛道，但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不遠亮起點點燈火，即使是夜晚，依舊有工匠和畫師在不辭辛勞地做活。

兩人下馬，悄無聲息地走近，亮火折子，從那些歷經風吹日曬、斑駁褪的古老跡看起。

趙晏著一座尚且完整的石像，輕嘆道：“我忽然有些明白，人們為何要求佛拜神了。”

“你還是算了，”紀十二在旁潑涼水，“這種臨時抱佛腳的行為，佛祖豈會聽你所言？”

趙晏難得沒有與他拌，走了一段，叮叮當當的開鑿聲近在咫尺，兩人不打擾，便調頭離開。

騎馬繼續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綠洲映眼簾。

四月的天氣，草木已蔥蘢，明月當空，倒映在清澈的湖面，風中帶著潤的涼意。

林中建著一座寺廟，趙晏捐了些香火錢，請守門的僧人幫忙照看馬匹，隨即離開寺廟，朝沙丘的方向走去。

紀十二亦步亦趨地跟著，許久，趙晏尋了背風坡坐下，平復因在沙漠中行走而急促的呼吸。

“天淵重兵境，涼州有難了。”抱著膝蓋，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他聽，“我阿爹截獲報，卻瞞著我和阿弟，以送信為借口，把我們支開。他必定告訴了阿娘，而阿娘選擇與他同生共死，至于我和阿弟……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我以為他對我們委以重任，是真正相信我們，不再把我們當小孩子看，要歷練我們一回。可到頭來，是我高估了自己，他從未覺得我也有資格守衛涼州，也能替百姓們勇殺敵。”

說著，自嘲道：“可是我想了想，決定瞞著阿弟，我怕他承不來、要返回涼州。何況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吧。但你說，我這麼做，與我阿爹又有何區別？”

“雁娘，涼州不會有事。”紀十二在畔坐下，輕手輕腳地擁住了的肩膀，“朝廷已經發兵，你剛離開姑臧城沒幾天，太子就率軍抵達涼州。”

趙晏一怔，抬眸看向他，會他話中之意。

良久，問道：“在客棧的時候，你想對我說什麼？太子為何要派你傳話，而不是親自來見我？”

第63章 “我用余生一并償還。”……

紀十二答非所問：“你不必考慮太多, 令尊安排你們離開涼州，是他眼中最好的選擇，你愿意留下, 則是你認為自己應盡的責任, 你們都沒有錯，但你回頭可以與他談談, 他明白你的心思。至于鴻弟, 他其實比你想的要，傍晚你和楊叔走后，他來找我，對我說……”

他略作停頓：“說了許多關于你的事，比如你心, 還有一直以來, 你給自己施加的包袱都很重，從小到大, 你永遠是那個站出來照顧他和你們阿姐的人, 他希能夠盡快長，為你分擔。”

趙晏想象弟弟的樣子，不覺笑了笑。

復而疑道：“他為何突然對你說這些？”

紀十二輕咳一聲：“他覺得我喜歡你, 要我好好待你。”

趙晏：“……”

好像很久沒有揍過弟弟了。

“言無忌, 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掰了掰指節，“回去之后, 我替你教訓……”

“鴻弟沒有說錯。”紀十二輕聲打斷，“太子令我轉告你，當年是他對不住你，他喜歡你，愿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得你原諒。”

他前后兩句驢頭不對馬, 趙晏卻驀然啞口無言。

月悄然沒，漫天星河璀璨，晚風掠過沙丘，綠洲上的叢林、湖泊及寺廟清晰可見。

紀十二抱著的手略微收，許是張，覺到他似乎有些抖。

的視線停留在寺廟前的一星燈火。

這些在沙漠中司空見慣的景象，從未有一刻如眼前妙，令人心曠神怡。

半晌，底氣不足地叱道：“說話就說話，手腳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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