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末至三國時代,在「察舉」制和「徵辟」制的影響下,不論在魏國還是前幾年的漢國,軍中的將領多是世家大族出,他們不一定是為國而戰,卻不會太過在乎俸祿的高低;
然而,普通的兵卒則不同,他們當兵只是為了吃飽飯,很多人也是被強征而來。因此,對這些小卒來說,他們每個人都想保住命,若能獲得軍職升遷,自然再好不過。
前幾日,駐於泌的魏兵,他們在許儀承諾的高額賞賜之鼓下,個個不懼生死,幾乎耗了漢軍本寨中的炸彈和軍資,陣亡三千餘人仍然死戰不退,一度攻破大寨,並將殺出寨外的魏延重重圍困。
滿寵決定效仿漢軍,向兵卒發放俸祿並對漢軍將領的人頭明碼標價,很快就讓魏軍兵卒氣勢如虹。然而,這些兵卒殺向漢軍大寨時,卻被魏延和夏侯霸輕易勸退。
「已經四天了!怎麼才送來兩千五百萬銖?」滿寵不悅地說道:「咱們五個大族湊了四天,怎麼才這點錢?」
「滿將軍,這……因為要得太急……若能緩上一個月,這點小錢確實不問題!」王昶為難以說道。
「是啊,滿將軍,主要是太急了。」衛灌也為難地說道:「末將雖然出於衛家,但生意並非由末將在打理,末也不知道銖錢被換了各式商品。若能緩上半月或一月,兩萬萬銖絕無問題。」
「罷了,先穩住軍心,本將已經向太傅上表。若是士卒俸祿或賞賜新規能獲太傅同意,很快就能下撥銖錢。」
「滿將軍,若是銖錢不能迅速到位,恐怕……很難穩住軍心啊!」諸葛緒將幾張白絹遞給滿寵,無奈地說道:「這是蜀軍來的書信,各寨兵卒都在傳閱……」
滿寵看了幾張,將其撕得稀爛,憤憤地喝道:「可惡!實在可惡!蜀軍過來之時,為何沒有放箭?」
「滿將軍,蜀軍是派重騎兵前來。再說了,他們的箭都拔了箭頭,我寨中兵卒沒到威脅,也就聽之任之。」
「先把銖錢發下去,每人發三十銖,就說是上月的俸祿;剩下的兩千三百萬銖,讓各營各寨的伍長過目,必須穩住軍心!今夜做好準備,明晨攻寨!」
「滿將軍,若是蜀軍沒有來這些信件,這些錢足以穩住軍心。只是……只是……現在的兵卒,他們都要求先付陣亡的三千兵卒之恤,這需要三千萬銖啊!另外,也有兵卒在說,我在均縣被俘的兩萬人皆被蜀軍斬首,這批兵卒的家屬也應該獲得恤,這就需要兩萬萬銖!我只有先付清這兩筆銖錢,各營的兵卒才能放心……唉!滿將軍,現在咱們軍心已,很難再戰啊!」
「這也太過份了!此風不可長!若是前不久的三千人要恤,被俘的兩萬也要恤,難道去年,前年,幾年,甚至幾十年前陣亡或被俘者也要恤?到底誰在慫恿?」
「滿將軍,這還用問嗎?」荀俁又拿出一堆繳獲的白絹,無奈地說道:「咱們軍中很可能混有蜀軍的細作,這些信件一經傳開,那些細作鼓一番,很容易就能我軍心,我防不勝防啊!」
「哼!發放俸祿!再以銖錢激勵,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滿寵怒視著荀俁,扭頭便往帳外走去,回頭扔下一句話:「現在鬧得軍心大,三天必須穩住軍心!至於如何收場,你就看著辦吧!」
滿寵憤憤地離開,荀俁和眾將思索多時也無計可施,衛灌猶豫著說道:「荀先生,依我看來,荀先生提出的發放俸祿和銖錢激勵,這些措施對提振士氣非常有用。如今鬧這樣,皆是軍中細作所為。我以為,我要儘快清除軍中的細作,再把各營鬧得最兇的幾個士卒擺平,應該很快就能穩住軍心。」
「衛將軍,咱們軍中的兵卒來自全國各地,經常在新征百姓補充戰損,已經一年多未曾核實士卒的軍籍,要清除軍中細作,這談何容易?」
「既然這樣,就理吵得最兇的幾個。依我看來,這些人極可能是蜀軍的細作。」
荀俁鄭重地點點頭問道:「衛將軍,據你所知,哪個營鬧得最兇?」
「荀先生,每個營都在鬧!若不及時理,影響士氣不說,還可能發生兵變啊!」
荀俁略加思索,將目標放在了「風字營」。
這個營的兵源全部來自青州的北海郡,前不久,此營被王機帶往鄉,只是零星參加過攻打傅僉和全琮的戰鬥,編的新兵極,很容易據軍籍查出暗藏的細作。
「衛將軍,你的「風字營」距離泌最近,距離蜀軍營寨最遠,咱們就先去「風字營」看看。」
荀俁說罷,命人取來軍籍冊,再由衛灌在前方引路;幾個將領暫無他法,於是跟在二人後,一同往營寨而去。
魏軍與漢軍的編製一樣,都是採用漢代的編製,一個「營」兩千人,由「校尉」統領;每營分五「部」,每部四百人,由「軍司馬」統領。
來到營中,衛灌先召來五個軍司馬,詳細了解況后,覺事態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嚴重,衛灌不敢大意,又召來鬧得最兇的十幾個「什長」和「伍長」,稍加追查,很快就找到鬧事的源頭。
「將軍,小的也是沒辦法啊,實在是不住!若說是小的這個伍挑起事端,這實在是冤枉啊!」伍長宋平無奈地說道:「小的麾下四個兵卒,有三個是來自青州的兄弟,名字都在軍籍之中,他們當兵已有三年之久,怎麼可能是細作?另有一個呂毅的人,他是在駐守鄧縣期間編,他也不可能是細作!」
「風字營從未參加大戰,哪來的兵損?為何有新兵編?你部駐守鄧縣,應該是三月以前,搶收小麥之時吧?」
「衛將軍,小的這個「伍」在搶收小麥期間,有個兵卒被蜀軍騎兵所殺,所以就徵召了城中壯的呂毅。」
「此人是百姓出?可曾詳加查證?」
「回將軍,呂毅一直是南郡鄧縣人,幾年前參加過太傅指揮的襄之戰,后因傷回家中休養半年,然後一直在鄧縣種糧,三月前重新被征軍中。」宋平說罷,不可置信地說道:「將軍,若說呂毅是細作,這應該不可能吧?」
「此話怎講?」衛灌疑地說道:「你所在的這個「伍」是鬧得最兇的,不僅自己在鬧,還在鼓其他各「伍」各「什」,若不是呂毅從中挑唆,難道是青州老兵挑起?」
「將軍,實不相瞞,小的雖然不喜歡呂毅,但確實不是呂毅挑唆。」宋平堅定地否定道:「自打伍以來,呂毅一直與三個青州兄弟不睦,他經常狗,幾乎從不與別人說話,他如何挑唆別人?」
「這就奇怪了!」衛灌疑地說道:「據其他人說,就是你這個伍的三個青州人最先鼓他人,他們既然是老兵,必懂軍中的規矩,為何無緣無故惹事生非?若說呂毅沒有從中作梗,如何讓人信服?」
「衛將軍,若說呂毅作梗……這確實不像啊!呂毅格古怪,他剛來的時候就青州兄弟的錢,被幾人教訓了一頓,自此之後從未與幾人說話,他本不可挑唆其他人。」
「他為何要錢?」衛灌剛剛問完就覺得不妥,又問道:「你說呂毅有些古怪,就因為他錢?」
「衛將軍,我軍駐於鄧縣到之時,衛灌多次本帳或其他各帳的東西,然後出營給他妻子送去;小的曾經跟蹤過他,他妻子剛生了個兒子,家裡確實很窮,小的就沒有多為難他。本營兵進泌之後,除了日常的練之外,他一直呆在帳中,從沒跟別人說過話。所以,小的確認他不是細作!」
宋平說罷,衛灌和其他幾個將軍也覺得呂毅不像細作,於是將其他三個青州人帶來,稍稍盤問之後,很快就真相大白。
「將軍,小的並非細作!若說小的挑唆他人,咱也認了!」小卒魯憤憤地說道:「小的從軍三年,早就忘了家中的妻兒長啥樣!他呂毅倒好,駐守鄧縣期間,還能地回家抱妻子,還我的錢送回家養兒子,咱如何得了?」
「就是!這個呂毅,他半夜三更老說夢話,話里全是他的父母妻兒!昨夜還說要給兒子蓋好被子!臥槽!這才九月,不蓋被子還能凍死不?小的伍已有三年,家中之妻是否已經改嫁?兒子是否還在人世?是否吃飽穿暖?兒子是否管別人父親?」
「將軍,你就算斬了小的,小的也有話說!」另一個小卒說道:「不是我等要挑唆其他各伍各什!咱們這群青州兄弟伍三年有餘,從未領過一銖的俸祿,從未像蜀軍那樣休過一日,從未有機會回家探父母妻兒!小的本是家中獨子,戰死沙場倒不打,家中父母如何度日?家中妻兒如何生活?若是沒有俸祿補家用,戰死之後家人沒有恤,他們會不會被賣作奴隸?」
「將軍,小的並非要他人,而是實在沒有辦法!」又有個小卒說道:「咱們駐於鄧縣之時,聽城中的百姓所說,蜀軍的俸祿已經長到每月三十銖,雖然只能買到兩斛稻米,但能讓家中妻兒有口粥喝,不至於死!蜀軍的兵卒,他們在兩年前就有恤制度,若是戰死或致殘,治所的員會送去一萬銖的恤,家裡的田地有員安排鄉鄰幫忙耕種,過年過節還有豬帛等問品,他們的家人若有生病,治所員還能送醫送葯,他們的兒子還能免費上學做,咱們這些兄弟又有什麼?蜀軍的兵卒不怕戰死,咱們的家屬卻無人照料,誰敢放開手腳與蜀軍拚命?」
這幾個小卒說的話,幾個將領自然知道,這些雖是鄧縣城中百姓的傳言,但句句屬實。
幾個將領又走訪了另外幾個營寨,了解到事的起因之後,確認不是細作在擾軍心,其本質仍是兵卒的俸祿,以及兵卒傷殘之後的恤問題,歸到底,軍心搖的本原因還是銖錢!
「荀兄,你也看到了,兵卒需要的是「信義」,就算斬了帶頭作的人也無濟於事。現在看來,先前陣亡的三千兵卒之家屬,我只有及時發放恤,才能讓現有的兵卒沒有顧慮。只是……這需要三萬萬銖啊!到哪弄這筆錢?」
「唉!本想鼓舞軍心,想不到弄巧拙!」荀俁無奈地說道:「眼下,我軍心搖,暫時不能上陣殺敵;只能辛苦各位將軍,盡量安好各營各寨之兵卒,謹防蜀軍襲,我再與滿將軍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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