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得了消息，說愉貴人想見。

    提著藥箱過去，路上回憶錦貴人的整件事。

    每一步，都給對方留了選擇的餘地。

    錦貴人可以不死的，如果在某一步上，做出了自己預料之外的選擇。

    了，可對方也可以推開這。

    杏子知道錦貴人被賜死的消息。

    輕快地向昭華殿走去。

    宮已經站在殿門口迎了。

    愉貴人在殿來來回回踱步，眼見杏子過來，臉上才出點笑意。

    “都退下吧，不喊你們誰也別過來。”

    杏子一進門，愉貴人顧不得許多，拉住杏子的手，“黃大夫，昨天夜裏錦貴人真的就那麽吊死了？”

    “是。”杏子暗暗出手，順勢把藥箱放在桌上。

    不喜歡與別人的肢接，除了青連和藥。

    “可是個貴人啊。犯了這種事，也進不得皇陵。”

    “是。”杏子答，“請貴人坐下，我為您診脈。”

    “貴人？我不想做貴人，這麽低的位份，在後宮中一旦失了皇寵，下場太慘了。”

    “貴人有兒，再誕下皇子……”

    “還是貴人。”愉貴人咬牙說道。

    杏子覺得愉貴人和從前不同了。

    初來時，是個沉靜的子，從不與其他子明爭皇恩。

    “貴人若生下皇子，即使過了今年，明年一樣可以請封。”

    “不抓住機會，等明年拿什麽借口請封？明年又不知有多後妃有孕，皇上早把此事忘到九霄雲外了吧。”

    “明年再生一胎也是可以的。”杏子又道。

    “生育孩子對子多有傷害，一個皇子一個公主足夠了。”

    “最多兩個皇子。我不想像隻下蛋的，一個接一個不停。”

    愉貴人氣惱地坐在桌前。

    “爭寵、生子、自己為妃嬪並壯大母家力量，都可以讓娘娘在宮中穩如泰山。”

    杏子將手搭在愉貴人腕上。

    愉貴人細細味這幾句話，一時沒有說話。

    “生子與壯大母家力量才是最可靠的手段。寵似水，本抓不住。”愉貴人算是聰明，回味過來。

    “希我與父親前後照應一同向上，我若為父親、兄弟助力，他日父兄也可為我之助力。”

    杏子淡然一笑，“貴人一直想在後宮中找個依靠……”

    “卻看不到，最大的依靠就在眼前，最好的機會就在眼前。”

    愉貴人不明白。

    “您的父親已經在重要部門，並沒想好依附於誰，您認為皇宮中最大的靠山是誰呢？”

    “難道要賭太子？”

    杏子笑著搖頭，“太早，並且招皇上厭惡。”

    “不管做什麽事，為後妃，就算母家強大，也別去招惹皇上討厭。”

    “人吶，總是一葉障目，最大的靠山就在宮裏，卻看不到。”

    “總不會是皇後。有兒子，我也要生兒子，若我的兒子太過優秀，豈能容得下我？”

    “難道……”

    杏子等著自己琢磨出味兒。

    “難道，依靠皇上？？”

    “為什麽就不能依靠皇上？”

    杏子站起來，“你父親隻要不結黨營私，隻忠心皇上，定然可以高升。若一心想著站隊，必定竹籃打水。”

    “立儲，就是眼下對皇上的背叛，絕對適得其反。”

    “你若想升位分，不就是皇上一句話嗎？”

    “徐國公家，曹家，都是隻忠於皇上的，連常大人這麽不同僚待見的人，至太宰還不說明問題嗎？”

    經杏子這麽一說，潑天的富貴仿佛就在眼前。

    愉貴人欣喜地向杏子道謝，“我的好杏子，真是老天派來助我一臂之力的，那我應該怎麽辦？”

    “還是那句話，三種方式可在宮中站穩腳步，你選哪種？”

    愉貴人本就不笨，經杏子點撥，便道，“我選晉升位分，隻有我升了，父親也靠著皇上，我們家才能一點點興旺起來。”

    “那我要怎麽做呢？”

    “貴人可想好了？真願意舍下這胎龍子？”

    “隻要是杏子你的藥，相信不至損毀本宮底子，調養之後，一樣可以生育，不過晚個一年兩年，本宮還年輕，一定還能生下皇子。”

    杏子與愉貴人兩人談許久，領了重賞出了昭華殿。

    通一事快速了結，後宮皆知，表麵卻風平浪靜，沒一個人敢對此事多說一字。

    所以，除了後妃以及當事人，這件聞沒有傳開。

    大家的日子仍如水一般向前奔流。

    元旦到來時，進宮朝賀的員攜命婦拜見皇上，之後命婦進宮拜見皇後，這是祖製。

    這一年命婦在紫殿等候時，被太監告知皇後風寒月餘，纏綿病榻，不能接朝見。

    “諸位夫人既進宮來，沒見到皇後，可到春華殿見一見曹貴妃。”

    太監既這麽說，想必是皇上的意思，大家就結伴一同拜會貴妃去了。

    曹元心才接到旨意，門口就已迎來命婦和誥命夫人們。

    一時間春華殿熱鬧非凡。

    元心頭一次接這麽多人一同拜會。

    往日這是想都不敢想的，除了皇後例行會見命婦，其他後宮妃嬪不得與外臣之妻隨意來往。

    含元殿來了一隊太監幫忙擺放桌椅，招待夫人們。

    元心端坐殿中，接命婦們的朝賀，夫人們句句話都順耳之極。

    大家用過茶，再次行禮，一同退出。

    這陣仗遠不是貴妃所能會的。

    怪不得皇後對時不時的不敬並不放在眼裏。

    國母的威嚴豈是貴妃可以相較的？

    整個後宮經過元旦之後方才醒悟——

    皇上對之前宮闈醜聞看似平靜，隻賜死當事男，其實他非常在意，也很生皇後的氣。

    ……

    杏子在為愉貴人請過脈便回去找藥。

    詳細回了與愉貴人談的結果。

    “我教你說的話，可都說了？”

    “都說了。”杏子笑嘻嘻自顧自倒茶。

    藥又問，“那必定想通了的。愉貴人是個聰明的。”

    “按姑姑教的，都說好了，杏子辦事，姑姑放心。”

    喝了茶，裏嚷嚷著，滾在藥床上，賴著藥親下廚做碗點心來吃。

    “我讓膳房給你做些什麽好不好？”

    “不要，就要吃姑姑做的。”

    藥笑笑，“那我他們送條活鰻，給你做碗鰻麵來吃。”

    杏子熱食，一咕嚕爬起，“那是什麽？我怎麽沒吃過？”

    “你整日翻古書，除了醫書，難道不知道也有食書？”

    “姑姑現在手藝比從前還好些。”

    藥久不下廚，被勾起興致，便小太監去要一條活鰻。

    到小廚房忙了許久，端出一碗麵來。

    白瓷的碗，黃白清湯，細而白的麵條，冒著溫熱的白氣。

    麵碗裏唯一的點綴是一片綠小葉片。

    怎麽看都實在與味沾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