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嘶”了聲,“你敢?”
薛延嬉皮笑臉,“當著你的面我自是不敢的,我喝。”
阿梨蹙起眉,想罵他兩句出出氣,但舌尖轉了一圈又罵不出來,想打他兩下,可上下看一遍又舍不得。最后實在沒辦法,側了子去搶他手里的瓜子,小聲道,“我炒的,不給你吃,還我!”
薛延一手攥著的腕子,笑瞇瞇將殼咬得咔咔響,“可是你又搶不到。”
兩人在里間鬧得不可開,阿梨熱得兩頰紅撲撲,薛延最終還是認輸,腆著臉將耳朵遞過去讓揪,阿梨好氣又好笑,把裝著南瓜子的簍子都搶過來,站起跑到阮言初那里,歪著子不理他了。
薛延自己坐在原地樂了陣,他拍拍手上的碎屑,剛想站起去哄,卻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伴隨著一道尖利的音,“讓他給我跪下!”
而后又是推搡之聲,一人極為憤怒道,“你憑什麼?!我就站在這里,水是你旁邊的仆婦弄灑的,且又沒有澆你,我賠禮道歉了,你憑什麼還這樣得理不饒人!”
再然后,是一個響亮的掌,那聲罵道,“竟敢這樣和我說話,不長眼的東西!”
那是店里伙計的聲音,薛延立時便就聽出來,他臉沉下來,與阮言初匆匆對視一眼,急忙奔出去。
路過阿梨時候,薛延低聲囑咐,“老實留在里間,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你都不許出來,懂不懂?”
阿梨點頭應著,“我曉得的!”
門外頭,街道本已經冷清下來,攤販們也收了攤子回家了,地上凌地堆著各種油紙與糖葫蘆子,還有紅通通的竹屑兒。祥子眼圈紅了,捂著臉頰站在一邊,另一個伙計直胳膊擋在他前頭,面前是著華麗的七八個仆婦,大多是三四十歲的樣子,簇擁個橫眉怒眼的子,戴著套紅寶石頭面,亮燦燦得晃人眼。
薛延沒見過邱云妡,阮言初卻見過,他一眼就認出來,湊到薛延耳邊小聲道,“那是邱知府家的大姑娘,子驕橫霸道,得理不饒人,人盡皆知。”
薛延垂在側的拳了,他看了看翻在一邊的銅盆,還有邱云妡腳尖前三寸的水漬,心中微涼。
民不與斗,邱云妡雖不是朝廷命,但爹卻是堂堂知府,四品大員,無論如何都不能惹的。
兩個伙計被欺負,滿腹委屈,瞧著薛延來了,眼睛均是一亮。
未等薛延開口,被打的祥子便就哭著開口道,“掌柜的,這幾個子仗勢欺人!我本就想著出來倒一盆臟水,看見們從街口過來,我小心著站在一邊沒敢倒,就等著們過去了再說。但是打頭的那個高個婦人不講理,甩胳膊時候倒了盆,水差點灑到那位小姐的腳上,這不是我的錯,卻非要怪在我頭上。況且我已經道歉了,但是們不饒人,還報了!”
聽到“報”兩字,薛延心里咯噔一聲,偏頭看向邱云妡。
邱云妡面無表站在那,一手搭在旁邊婦人手臂上,抬手了鬢邊流蘇,一點要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薛延抿了抿,捺下心中火氣,往前一步,微微頷首笑道,“姑娘驚了,這事確實是我們的伙計做的不對,我在這給您賠個不是。你看今個是好日子,上元佳節,您人心善,便就高抬貴手饒了他這一次,可好?”
祥子是外地人,才來寧安不久,還不認識邱云妡。他本將希都寄予在薛延上,盼他給主持公道,但驀的聽著這番話,到底年輕氣盛,兩眼都氣紅了,張便想要說什麼,被阮言初按了下肩膀,堪堪攔回去。
邱云妡笑了下,漫不經心道,“我本來也沒想為難他,報就是嚇唬他而已,誰讓他與我大呼小。今個過節,我也想著要早點回家的,這樣罷,若是他能跪下來與我道個歉,這事便也就算了,我不計較。”
祥子快要氣瘋,立刻便就回道,“你做夢!我跪天跪地跪父母,為什麼要跪個莫名其妙的人,你不講理,你報又怎樣,我沒犯錯,我不怕你!若是有種,讓兵抓了我回衙門,看知府大人會偏幫與誰!”
薛延額頭青筋直冒,呵斥道,“閉!”
祥子鼻頭泛紅,頭歪向一側,不說話了。
邱云妡也冷下臉,“給臉不要臉。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咱們便衙門見,看看你的尊嚴到底能值幾個錢。”
薛延笑了笑,“不過小事而已,何必勞煩知府大人,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講開了便就好了。我們家伙計是新來的,許多規矩不懂,沖撞了姑娘,這是我的責任,若不這樣,您開個價,臟了的裳鞋子都值多錢,我來賠。”
旁邊的高個仆婦冷眼道,“你倒是賠得起嗎?我們家姑娘的鞋子那是鑲了珍珠的,一個珠子就要幾百兩,豈是你們這樣尋常人家能想象得到的。”
話落,還未等薛延再開口,街邊便就踢踢踏踏來了一隊的皂差,打頭的瞧見邱云妡,急忙跑過來,躬問,“姑娘有何吩咐?”
邱云妡揚了下一指呆愣在一邊的祥子,“把他給我抓起來!”
事到如此,薛延也不再賠笑臉,往前擋在祥子面前,瞇眼道,“差抓人也得要個理由罷,哪能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送人進大牢的,將不將律法放在眼里?”
邱云妡倒是笑了,說,“在這寧安城,我就是王法,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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