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唔”了聲,附和道,“那該什麼呢?”
薛延也不知道,他下枕著阿梨的發旋,嘀嘀咕咕出主意,“咱們參考下別人家的,那個,韋翠娘都怎麼喚胡安和?”
阿梨笑了,“平常時候就胡安和,高興了喊聲老胡,不高興就,那個姓胡的。”偏頭蹭了蹭薛延前,問,“你喜歡哪一個?”
“……這都什麼玩意兒。”薛延挫敗,手了把阿梨頭發,“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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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轉眼就過去,又過幾個月,來寶能巍巍扶著墻走的時候,秋闈終于開始。
這是科舉三級試中的第一級,因考試時間在金秋八月,故稱秋闈,考中者稱為舉人,來年春季可至京城參加春闈,而春闈中試者稱貢士,貢士便就可參加殿試,面見皇帝。
秋闈以省為界限,北地的考場設在寧安的貢院,離家只有半個時辰的車程,便也省去了趕考的負累。
古語言,“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名天下知”。天下學子千萬,能中舉者不過幾百人而已,而中了舉,便就算是邁了“士”這一階層,不僅減免賦稅,要其余人高看一等,若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做個學、知縣。
這可以說是薛家今年最大的事。
前往貢院的前一晚,阿梨做了一桌子好菜。
紅燒豬蹄,寓意“朱提”,金榜題名。拔年糕,寓意“年年高升”。芝麻糖餅,寓意“芝麻開花節節高”。鯽魚燉蘿卜,寓意“吉祥如意”。而主食是蒸饅頭,寓意興旺發達。
只考前飲食要清淡,到了最后,阮言初也只是喝了幾口湯,就著小蔥拌豆腐吃了兩個饅頭。
心無旁騖溫習了近一年,對于這次秋闈,阮言初是有竹的。考試一共三場,每場三日,共九日,分別為八文、司法判文與策問。期間考生不得離開貢院,甚至不得離開號舍,開考后號舍便就上鎖,只供飲水,干糧自備。
秋闈艱苦,所以出場后的考生往往都會瘦了一大圈,更有甚至則衫邋遢、神懨懨。
八月十七日,最后一門結束,薛延與胡安和一起去接人。
阮言初本就清瘦,這九日下來,連衫都撐不住了,袖飄悠悠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仿若就要乘風而去。薛延沒與他提考試那些事,只笑著拍拍他的肩道,“等你回家時候,你姐姐見了你定是要心疼壞了的。”
秋闈發揮不錯,阮言初還有心思開玩笑,頷首道,“那不若先去店里找幾件棉穿上,好歹能裝裝樣子。”
胡安和坐在一邊笑盈盈地,“阿言,我與你講,了那麼多天是不能一下子吃許多魚啊啊這些的,容易拉肚子。你姐姐做了好多菜,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吃,傷!”
說著笑著,車夫“駕”了聲,馬車慢悠悠地走起來。
刺眼,薛延將掛起的簾子放下來,偏頭的一瞬間卻瞧見了正踏出貢院大門的羅遠芳。他看起來油滿面,一點也不像是剛經歷九日苦戰的考生樣子,對著周仆從呼來喝去,腳下生風。
薛延立時便就起了疑心,只車夫一揚鞭,馬車在前方路口拐了個彎,那邊的人影再也看不見了。
回家后忙忙碌碌,薛延每日累于越做越大的生意和越來越討嫌的來寶,也就忘了那日貢院門口的油膩影子。
等桂花飄香之時,秋闈揭榜。
阮言初自是毫無疑問中了舉的,卻不是第一名,屈居第二。
解元的名字出人意料,竟是那個和邱知府牽扯不清的某公子,羅遠芳。
第104章 章一百零四
不管名次是第一還是第二, 能中舉便就是天大的好事, 當日晚上薛延便就到會仙樓定了一間房,再上了胡安和夫婦,一起去吃了頓飯。
會仙樓是寧安最大的酒樓, 足有六層高, 最頂層也是最豪奢,名為“浮云閣”, 古語道“西北有高樓, 上與浮云齊”,差不多就是這樣的了。整個六層大可跑馬, 卻只有一間房,無門相隔,俱是層層蜀繡屏風,不是有錢就能訂得到的。
阮言初中了舉, 那便就不是平凡人,一條邁仕途, 伙計見了也要尊稱一聲“舉人老爺”。正因為如此,當薛延提出六層是否可以用的時候,伙計的臉才顯得為難,“薛掌柜,浮云閣半個時辰前訂出去了, 是這次的秋闈解元羅公子,謝師宴,這一時半會怕是不方便了, 若不然您換一間?”
薛延皺了皺眉,房間被訂出去本是正常事,但是羅遠芳這個名字實在是讓他不得不多想。
畢竟,一個不學無的紈绔子弟,連出師表都背得磕磕絆絆,卻中了舉,還是個解元,這事怎麼看怎麼像一場鬧劇。
薛延沒有當即對此做出反應,不代表他沒有深思。
伙計卻被他的神嚇得心驚跳,薛延有錢,這事盡人皆知,現在又有了個新鮮出爐的舉人小舅子,若不出意外,以后在寧安也會是舉足輕重的一號人的,伙計不敢惹,一時間有些尷尬。
阿梨溫聲打圓場,“那五層可以嗎?”
伙計如釋重負,“當然可以!”
阿梨笑著道,“數有九,五居正中,若峰,在其之巔,鼎盛之勢,不偏不倚。甚好。”
樓梯寬敞,臺階也不高,沒一會就走到。薛延讓來寶騎在自己脖子上,本來不費力,但架不住來寶嘻嘻哈哈地扯人頭發,等坐到桌邊了,深秋時節還是出了一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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