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幾次見過後弘暉竟與淩若十分投緣,常纏著玩不說還破例一聲姨娘。八歲的弘暉正是活潑好的時候,無奈那拉氏子虛弱,無人陪他玩耍,而李氏年氏等人他又不喜,邊除了母和服侍的丫頭小廝之外再無一個可說話之人,如今淩若投了他眼緣,自是纏著不放,常去淨思居。
弘暉甫一出生便因嫡長子的份被冊為貝勒府世子,在尊貴顯赫份的背後往往是寂寞冷清,他的份注定不能隨意與同齡人玩耍,更不能出府。是以淩若對他多有疼惜,在弘暉讀書習武之餘常陪了他一道踢藤球、玩竹馬,還命小路子和小常子在淨思居院中搭了一座秋千,供他秋千。
這日弘暉下了課,迫不及待地往淨思居跑,昨日淩姨娘說隻要他今天課堂上能背出孫先生教的《孝經》就給他一個驚喜,為了這個昨兒個他背到亥時才睡。
《孝經》雖然才一千九百零三字,但一段一段,支離破碎本沒有聯係,要全部背下來難度極大,孫先生本沒想過要他在一夜之間背會,原以為月底能背出個十之七八就不錯了。
弘暉一想到剛才課堂上孫先生聽他將《孝經》一字不拉背完時的表就忍不住笑,張得那麽大也不怕蒼蠅飛進去。
一踏進淨思居弘暉就覺得不對勁了,往常這時候應該有人在打掃庭院才是,怎麽現在院中一個人也沒有,都去哪兒了?這個疑問在來到正廳時豁然解開,隻見著華麗鮮的年氏施施然坐在花梨木大椅上,鏤空飛金步搖垂下累累金珠,奢華耀眼。淩若跪在地上,淨思居的下人跟著跪了一地,在他們麵前扔了一隻死貓,正是年氏常捧在懷裏的絨球。
不好,出事了!弘暉心下一驚,正待悄悄退去告訴他額娘,不想年氏的侍綠意眼尖看到了踮著腳尖準備溜走的他,喚了聲“世子。”
見行蹤敗,弘暉隻得著頭皮走進去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弘暉見過年姨娘,年姨娘萬安。”
年氏鐵青的臉微微一緩,招手示意他近前,“世子也來了,正好,你幫姨娘想想,有人狠心毒死了姨娘養了數年的絨球,你說該怎麽置是好?”
弘暉小心地瞅了一眼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淩若低聲道:“年姨娘這麽說,難不貓是被淨思居的人毒死的?”
年氏睨了綠意一眼,立刻會意,解釋道:“回世子的話,絨球平時無事時常在東院四玩耍不見蹤影,昨日也是這樣,晚上還沒回來,起先主子尚不在意,以為絨球不知在哪裏玩瘋了,可是直到了今天早上依舊不見蹤影,這才命奴婢等人四尋找,不想竟在淨思居院外發現了絨球已經僵的。”綠意眼圈微微一紅指著淩若等人斥道:“不用問,肯定是他們毒死的。”
“我……我……沒……沒……”小路子想要否認無奈心越急越說不出話來,還被綠意指其是心虛才會結。
淩若阻止小路子再說下去,仰起素淨的容不卑不道:“回年福晉的話,小路子結是天生的,與他心虛與否無關。至於絨球……”微微一頓如實道:“這段日子確實常來淨思居附近,小路子他們見絨球雪白可也著實喂過幾回,但絕不會做出投毒這等歹毒之事,福晉宅心仁厚想必也不願因一時激憤而冤枉無辜,淩若鬥膽還請福晉明查,還妾等人一個清白。”
“照你這麽說,還是我冤枉了你?”年氏冷冷一笑,起居高臨下地向淩若,眼底滿是霾恨意,“早知道淩格格你能言善辯,今日一見果不虛,怪不得能得貝勒爺另眼相看,賜下淨思居;既然你說絨球不是你害死的,那倒是說說為何會偏偏那麽湊巧死在你院外?”
“妾不知。”其實淩若心中明白,此事若非絨球自已吃錯東西,便是有人下毒陷害,但此事幹係重大,又無半點證據,冒然說出隻會惹來無窮麻煩。
“一句不知便想打發過去?淩格格,你將本福晉當什麽,當絨球的命當什麽!”說到最後年氏已是怒不可遏,一拂袖指了綠意冷聲道:“將你從絨球裏摳出來的東西給看!”
綠意答應一聲將攥在手中的絹帕展開,隻見上麵有一團白糊狀的東西,仿佛是魚,還有一個小半邊的魚頭。
一見這個魚頭淩若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這分明是中午廚房送來的芙蓉鯽魚湯中的鯽魚頭,當時嫌湯中放了花椒有辛辣之味,是以隻過一筷,後來看到絨球過來便命小路子將剩下的魚挑出放在小碟中給絨球吃。
年氏拔下綠意發間的銀簪魚頭之中,隔了一會兒拔出來隻見那截簪呈青黑,是中毒之像。將簪子用力擲到淩若跟前聲俱厲道:“我問過廚房,今日隻給你這裏送過鯽魚,鈕祜祿淩若,事實俱在,你還有何話好說?”
“妾無話可說。”這是一個心布下的局,設局人以絨球為餌一步步引年氏對付;有心算無心,一早便已在劣勢。此時不論說什麽年氏都不會相信,隻會認定存心狡辯。
也有可能絨球本就是年氏自己毒死的,隻為找一個借口對付,當日胤禛離府時年氏對分明有敵意,而且李氏也曾提醒過,若真是這樣,年氏手段不可謂不毒辣。
“這麽說來淩格格你是承認了?”朱微彎,勾起一個狠獰的微笑,戾氣在眼底無聲無息漫延災,整個淨思居氣氛異常抑,水秀等人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一聲。
年氏俯下在淩若耳畔輕輕道:“殺人償命,你說我該怎麽置你是好?”迎蝶的香味充斥在鼻尖,揮之不去。
“年姨娘。”弘暉拉了拉年氏的袖小聲道:“絨球死了雖然很可惜,但它隻是一隻貓,不是人,您能不能不要怪罪淩姨娘?”
年氏麵一冷,戴著玳瑁嵌米珠寶翠玉葵花護甲的手過弘暉潔的額頭,“世子,如果你死了,嫡福晉必然會悲痛絕;絨球雖是一隻貓,但於我來說與人無異,我絕不會放過敢於加害它的人。”聲音微微一頓又道:“還有,世子你記住鈕祜祿氏隻是一個格格,世子喚姨娘隻會降低自己份。”言罷朝隨侍在側的下人道:“送世子回去。”
弘暉掙紮著不讓人,苦苦哀求年氏放過淩若,無奈他人小言輕,年氏本不將之當一回事,反人趕帶他走,正自僵持之際,李氏來了,瞥見淨思居一團,不為之一怔,隨後問是怎麽一回事。弘暉看到李氏恍如瞧見救星,跑到邊哀求道:“李姨娘,你快救救淩姨娘吧,年姨娘要為絨團償命。”
“償命?”李氏眼皮一跳,看向年氏道:“妹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年氏與李氏素不對照,當下冷哼一聲並不搭理,還是綠意將事大致講述了一遍,李氏聽後擰眉:“當中會否有什麽誤會,依我所見,淩格格不像是會做出此等歹毒之事的人。”
“誤會?!”年氏冷笑不止,“姐姐年歲不大人卻糊塗了,此事清晰明了,何來誤會一說,難不姐姐還想混淆了黑白去?”如此尖銳的言語縱是以李氏的涵養也不麵微變,不等出言,年氏又道:“今日之事我必要向淨思居的人討個說法,姐姐還是不要蹚這趟混水的好,否則貝勒爺回來,我必如實相告,說姐姐包庇鈕祜祿氏!”
“你!”李氏早知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卻沒料到會這般咄咄人,不留半點餘地,氣得麵漲紅說不出話來。
年氏來勢洶洶且已把話說到這份上,看樣子今日之事不給個待是難以善了了,即使那拉氏來也無用,畢竟年氏占著理。
小路子咬一咬牙出決絕之,正待攬下這樁禍事時,一直有留意他舉的小常子在心裏歎了口氣,快他一步膝行上前,朝年氏重重磕了個頭道:“年福晉息怒,是奴才不好,最近淨思居中常有鼠出沒,奴才怕驚了姑娘,所以擅自弄了點砒霜來放在周遭,今日放完之後忘了洗手便與小路子一道喂絨球,定是絨球吃了混有奴才手中砒霜末的魚所以才中毒亡,實乃無心之失。奴才罪該萬死,與他人無關,求福晉責罰!”這是小常子唯一能想到既可了結此事又不至於罪名太重牽連他人的說法了。
審問許久,終於有人認罪,但對於小常子無心之失的說法年氏並不盡信,冷無常的目一直在淩若頭頂徘徊,似乎要將整個人看穿。
淩若微微一怔間已回過神來,神一沉揚手往小常子臉上打去,痛心疾首地道:“好你個心的奴才,審了半天竟是你惹下的滔下大禍,當真可恨。往常你做事就枝大葉,我總你沉穩些再沉穩些,不曾想你竟半點也沒聽進去,害死了年福晉的貓,當真該打!”狠狠打了他幾掌後方才停下手,小常子咬著牙默默忍半點也不敢躲,反而口口聲聲道:“奴才該死。”
“你這般莽撞,當真該死!”淩若斥了他一句後仰頭朝看不出喜怒的年氏道:“小常子害死了絨球,他雖非有心,但畢竟是錯,請福晉責罰;至於妾管教不力,致使他犯下如此大錯,難辭其咎,請福晉一並責罰!”磕頭,孔雀藍流蘇垂落於地,散開如花似扇。
那廂李氏亦勸道:“妹妹,現在事既已經查清楚,不如就此算了吧,小常子縱有不是也屬無心之失,你置他一人就是了,至於淩格格……正所謂不知者不怪,責罰於理不通。”說到這裏目在年氏上打了個轉兒,沉聲道:“何況妹妹當知此事再鬧下去對誰都沒好。”
本來依著年氏的心意,是要將包括淩若在的淨思居一幹人等一並問罪的,最好可以借此機會除掉這眼中釘中刺,貝勒爺待異常溫和的態度令心生警惕。可眼下被小常子這麽一攪,事再不按著預期的方向發展,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李氏虎視眈眈,雖不怕,但若因此被抓到什麽把柄,到底於自己不利,但要就此放過淨思居一幹人等又有所不幹。
思量片刻,年氏了袖間繁複的金線,娥眉微揚道:“好,那就依姐姐隻罰這賤奴才一人,不過怎麽罰可就得由我說了算了。”
雙緞繡如意紋花盆底鞋緩緩踩上小常子撐在地上的手一點點用力碾下去,手指傳來的鑽心之痛令小常子冷汗直冒,卻半聲也不敢哼,唯恐怒年氏。
李氏看著不忍攬了弘暉別過頭去,至於淩若雖麵無表,但蜷在袖中的手早已握得指節發白,尖銳的指甲深深刺掌心,幾乎要摳出來。小路子等人也是滿心不忍,但他們人微言輕,縱使拚了命阻止也沒用,反會將自己搭進去,如此就白費了小常子一片苦心。
“放心,我不會殺他。”冷漠如霜的笑容在年氏邊綻放,會不到一溫度,袖伴著無的聲音一並響起,“來人,了這個賤奴才的服綁到柱上賞他一百梃杖以祭絨球。他若能活下來,本福晉就不再與他計較。”
他將她禁錮,溫熱的氣息灑落:“小東西,還逃不逃?”她被逼趴下,驚慌失措:“不逃了,九皇叔,我錯了!”第二天,不講信用的鳳家九小姐又跑了!戰王一怒為紅顏:“整個皇城掘地三尺,也要給本王將她逮回來!”……他是北慕國戰神,神秘莫測,權傾天下。她是一不小心跌入他懷中的小東西,從此,成了他又愛又恨的心肝寶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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