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83)
旻哥兒站在園子外麵, 聽著裏麵娘親在吩咐,“那個花摘了……不移栽了!多費人力呀!就這麽養著吧。”
朝廷準備搬到涿州,而今涿州更名, 定為北都。
要走了,養著的許多東西是不是也要搬呢?自家娘親是個對什麽東西都念分的人, 院子裏的樹, 後院裏的花草, 恨不能都叮囑一遍, 就怕養著的人不心。
花摘了, 要曬幹裝枕頭。
回頭來, 又代石榴樹,“不能放的太高了,著點枝……”說著, 就往出走,還念叨了, “的石榴不如長安的石榴好!”
旻哥兒就往前迎了幾步,“是又想起當年跟我爹帶著我哥在長安住的那段日子了?”
“嗯!那時候你哥還不會走呢!後就抓了呂夷簡的胡子。”說起來, 呂夷簡這都沒了多年了, “那時候劉太後還在世……尤其是你哥那一泡尿呀……”
桐桐說著,就發現這小子的表不對。愣了一下,問說, “怎麽了?你哥傷了?還是你姐……怎麽了?”
都不是!
旻哥兒將信遞過去, “大勝!自此再無遼國。”
桐桐愣了一下,邊的人都開始賀喜了。
旻哥兒看娘親,“您看,可有什麽旨意?”
桐桐沉默了良久,這才道:“從今日起, 我跟你爹茹素四十九日。”
啊?為何?“娘,您要茹素尚且需得禮過問,您還要我爹一起茹素,怎麽跟禮說。他們得記得,為什麽茹素,為誰茹素。”
“為那些為國捐軀者茹素,為死難者茹素。”
旻哥兒應著,然後又攤開手心,裏麵還有一張小紙條:“我哥送回來的。”
什麽?
“遼國長公主耶律巖母和駙馬蕭啜不|自戕以殉國。”
桐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你說誰?”
“就是您總是罵的那個禿鷲……沒了。”
桐桐一把將信接過來,抓到手裏看了好幾遍,這才確認消息是真的。把信攥在手裏:“這個老匹夫!”
便是沒有自家,遼國的國運也在下行,不出明君,倒是各個奢靡無度,耗損國力,最後為金人所滅。這不是他覺得力挽狂瀾就可以的!
他若是造反自己做皇帝,說不定事真有轉機。
可他所有的謀劃,都隻為大遼,從不曾有一一毫的反叛之心。
“老匹夫啊——”
三年前那場見麵,仿若是昨兒的事一般。
記得跟禿鷲說,“若是我們贏了,你就老老實實的當。契丹需要治理,你是不二人選。”
禿鷲當時說,“我可不給你們當。”
“那我請你來,沒事打打獵,一起再去賀蘭山……”
“賀蘭山好!”禿鷲就說,“賀蘭山……是難得的好地方。”
而今再想,隻怕禿鷲最懷念的還是在夏州的日子。那時候大遼依舊最強盛,那個時候他年輕,好似一切都能智珠在握。那時候他們夫妻年輕,相互嫌棄卻也相互守。
再想想耶律巖母,說,“在寺廟裏的待的時間長了之後,我也有些悟了。人生在世,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一生遇到什麽人,經曆什麽事,自己能左右的不多。”
要走了,臨上馬車的時候,又說,“我是覺得遇到的每個人,許是都是宿世的因果。我們這一輩子到這個世上來,不是為了跟誰再相聚了,隻是為了跟那個特別的人好好道別的。就跟你們一樣,不知道哪一世有了因果,我們便相一場。雖說各有立場,漸行漸遠,但……這個別道的好!我們也算是把我們之間的因果做了一個了結。”
似是有了了佛道的征兆。
桐桐當時沒言語,覺得大概真等最後有了結果,這兩口子也會以出世的姿態來應對。真要是找個地方隻說修行,難道不行嗎?
當時真以為兩人打的是這個主意。誰能想到,最後竟是殉國了!
“我哥命人以國士之禮,厚葬了。”
桐桐扶住兒子的肩膀,坐在院子裏的石榴樹下,“他家那個兒……比你姐還大兩歲……我不記得那孩子嫁人了。”
沒嫁呢!
“打發人去接吧!辦了喪事,看著父母下葬之後,就帶回來吧。”
旻哥兒就道:“我可不可能娶做太子妃。”
“想什麽呢?”別心這個,“他們是我和你爹的朋友,如今他們人沒了,給別的都是虛的……”
“我也不能娶!”比我大三四歲呢,長的又不好看,“我堅決不娶。”
桐桐:“……”誰讓你娶了?才多大呀,就你娶?真想踹這熊孩子:“你先去辦事,把人接回來。我跟你爹會看著安排的!”
旻哥兒轉走了,一邊走一邊嘀咕,“讀了那麽些書的人,給孩子取名長壽?”
桐桐:“……”能取名長壽的孩子,那都是父母的心尖尖!別的不求,隻求孩子活的康康健健的,一輩子食無憂,平平安安。
四爺回來的時候就見桐桐坐在石凳上,都秋裏了,石凳上多涼呀,“起來!回屋坐去。”
桐桐仰著頭看他,手拽著他:“要不要把那兩人葬到賀蘭山。禿鷲覺得賀蘭山好!”
“他守了一輩子大遼,那就守著吧!葬在大遼的皇陵,那是他的歸宿。”四爺拽了起,帶著往回走,“事還多著呢,你別隻管傷春悲秋了。孩子們快回來了,什麽都安頓好了?”
這不是得去北都再安置麽?
得去北都了!這不僅僅是搬家那麽簡單。都城的搬遷,是把整個朝廷搬遷過去,也是把一個國家的中心進行轉移。
在滅了遼國之後,朝中對都城搬遷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從碼頭出發,沿著運河一路北上。
桐桐釣了魚上來,晚上清蒸了,人給後麵船上的晏殊送去。
晏殊老了,每年秋都要病一場。本沒想他這個時節非得跟的,想著養著病,等到來年開春了他再過去也行。
結果人家不大答應,非得跟著。
什麽心態咱也不知道,這位先生沒背黑鍋,那就寵著點吧。他現在沒什麽正經要管的事,以休養為主。凡是跟著駕的時候,那一般都是超品待遇。
就像是現在,有點吃的,先想著他。
於是,一船的老臣,就晏殊特殊。
大冷天的,接了恩賞,他還不好好在他自己的船艙裏用飯,非得在甲板上,小幾擺著,小酒溫著,小菜吃著,小景賞著。
順便呢,跟在外麵賞月的同僚們說說小話。
就比如曾經對著自己不是哼就是嗯的同僚,他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說道:“當年呀……也是在船上。家和皇後坐一小船,我連同我那兩個不的婿在另一條船上……那時,家就問京城價,問船家靠什麽營生……”
眾人:“……”他家那婿富弼算是家邊第一紅人,跟家和皇後都有;他家另一個婿楊察的,武夫一個。宮中衛歸他管,不用上戰場,還怪麵。這若是都不算是親信,誰才算呢?
再加上他家那小兒子,整日裏跟著秦王。以前這老匹夫還整天吹噓,說他家那兒子呀,學文極有天賦!現在都不怎麽說了,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必是跟著秦王學的多是實務。說是他家的兒子,可其實一年裏有九個月是陪著秦王住在宮裏的。
要說恩寵,自北宋以來,晏殊是盛寵第一人。
以前,晏殊好歹算一端正君子,現在就頗有點小人得誌了。
天下之大,疆域是原來的三倍。這不知道耀功嗎?
晏殊從不提這個話,但卻從把恩寵的事往上臉上呼!他像是在說:你們以前罵我,說我!瞧!這都是我應得的。
不爭權不奪利,就是好顯擺。
人家還不想以後的事,反正婿位高權重,兒子前程看好。養老?養老有皇後呢,他不心的。
這不,對著風喝了二兩酒。皇後又派人來了,又把新的披風給送來一件。
“娘娘說了,秋裏風涼,不許您在外麵多呆。您早些歇了,明兒一早給您送銀耳羹和湯包來,河蝦餡兒的,都是您吃的。”
晏殊就扶著小廝的手起了,“人來了……沒別的,就是聽話。”然後著懶腰,裹著嶄新嶄新的披風,睡覺去了。
皇後跟前的人一走,就有人涼涼的說,“咱也早早散了吧,娘娘都說了,先生要早早休息。咱們這麽吵吵嚷嚷的,吵了晏大人那可得是天大的罪過。”
那是!那是!誰能跟晏先生比呀。
在船艙的晏殊哼笑了一聲,躺榻上去了。這邊炭盆早點上了,可暖和了。被窩熏的暖意融融,吹著半晚上風的小馬上就暖和起來了。
小廝低聲道:“您聽,都說您呢。”很該收斂收斂了。
晏殊不以為意,反而得意洋洋,“說了我二十年,還不許我得意幾天呀?”才這麽說完就搖頭,“我且得活呢!不把這二十年的氣討回來,且舍不得死。”
說著話,躺下就睡著了。
今晚他竟是夢到了劉太後,太後在夢裏問他:“你亦是家的先生,家對你信重有加。而今,你這般作為可為忠臣?”
晏殊沒有以往在夢裏的慌張和慚愧了,他理直氣壯的站在太後的麵前:“娘娘,您該去看看!看看而今的天下究竟有多大!當年那些趾高氣昂的遼人,被徹底的打敗了。以後,沒有遼人,隻有契丹族。哦!也沒有遼國了,隻有遼朝!”
大宋與遼朝都是疆域的一部分,以前,誰都不算完整。
兩國是兄弟之邦,那就是兄弟之爭!
而今,兄弟合二為一,有攏到一起了!
這此功,臣又該慚愧什麽呢?有此功,臣便不是忠臣,那又如何?
如果後世給予臣的是罵名,那臣甘願臭萬年!請牢記:百合小說網,網址手機版 ,百合小說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