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是個簡單而快速的人，吃飯也是，哪怕現在份貴重了。

吃了飯，李苒和周娥準備出去走一走，剛出了營地，就看到挨著營地的打麥場上，或蹲或站，空著手的端著碗的，大的背著小的，站滿了大大小小的孩子。

李苒驚訝的眉抬的老高。

“這是……”

“香勾來的！”周娥干脆直接的截斷了李苒的驚訝。

李苒呃了一聲，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是在極其窘困中長大的，可不是在極其窘困的時代長大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孩子，因為香聚在一起。

“這事常有，這幾年好多了，早前，你吃個雜面窩頭都不能安生。

我聽到老王說多殺一頭羊，蒸點包子，一會兒一人給一個。這些，說起來，都是你的人，給他們吃了也沒便宜別人。”

周娥攔在李苒和那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之間，說著話兒，往打麥場另一邊過去。

“要是太平年間，平常時候，象他們這樣的平常人家，多長時間能吃一回？”

李苒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好奇看著的孩子，低低問周娥。

“過年過節能吃頓，平時有油炒菜，一大鍋雜面條做好，放上兩勺豬油，這樣的，就是上上好戶了。

能吃飽，就是不錯的戶。”

周娥語調淡然。

李苒沉默半晌，才低低嘆了口氣。

兩人走到闊大的麥場中間，李苒站住，迎著將袂吹的高高揚起的風，看著不遠那群孩子。

麥場邊上，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婦人，在彎月和星下，抱過一捆捆的麥子，解開，拿起一束，一下下用力甩在石臺上，一粒粒金黃的麥粒被摔打下來，沙沙的落在地上，很快就在地上落了一層。

又有幾個婦人過來，看見站在麥場中間的李苒和周娥，不過多看了幾眼，就急急忙忙的開始摔打起麥粒。

隨著節奏分明的摔打聲，婦人們用方言說笑起來。

李苒側耳凝神，卻不怎麼聽得懂，聽了一會兒，看著周娥笑道：“們說什麼呢？”

“好象說你呢，說你是貴人，好象就這個。”周娥強扯了兩句。

李苒笑起來，看來，也聽不懂。

營地里，幾個老兵門衛抬著熱氣騰騰的大筐出來，走在最前頭的老馬一聲吼，那群孩子頓時沸騰起來。

李苒看著那群孩子很快排了一隊，只是這隊伍排的，簡直就是前后背。

“老馬，領了包子的，讓他們回去把家里的姐妹來，也能領一個！”

周娥遠遠的一聲吼。

老馬沖周娥揮了下火把，沖孩子們的那幾聲，李苒聽懂了，是讓他們回去把姐姐妹妹過來，不有包子，還有大錢。

李苒看向周娥。

周娥背著手，沖離們不遠，已經停下摔打麥子，往對面過去看熱鬧的婦人們努了努。

“們這是吃了飯，再出來干活，得干到半夜。

家里的壯勞力肯定都歇下了，半夜就得爬起來，趁著天涼割麥。

這會兒，家里刷碗洗服打掃收拾這些活，都是半大娃兒做，半大小子，哪，在那兒。”

;“那半夜起來割麥，那些半大小子起來嗎？”

李苒看著那群領包子領的飛快，咬著舉著包子往家里跑的飛快的一群孩子問道。好小說吧hxs8xs

“起，都不小了，能割幾鐮麥了，跟后面捆麥，扛到場里，都是活兒。

娃兒也得起來，做飯，跟到地里干活。

唉，農忙累死人哪。不過吧，一年到頭，除了過年，就是這幾天，不管窮富，全家管飽。”

周娥干笑了幾聲。

老馬那邊，兩大筐包子散完，最后幾個小孩子舉著包子直奔回家，已經迎上了幾個跑過來的孩子。

李苒往前走了幾步，避開前面一團婦人，看著幾個孩子沖到又抬出來的大筐前面，仰著頭，聽老馬揮著手在說什麼。

“這是我的規矩，男娃兒給了包子就行，娃兒，當場吃了的，給兩個大錢，拿著走的，沒有錢。”

周娥嘿笑著道。

“你怕們拿回去就吃不上了，給了兄弟，或是父母？”

李苒沒看周娥，只看著領了包子，雙手捧著，低頭去咬的幾個小姑娘。

“兄弟，或是爹，翁翁，當娘的哪能吃得下。

唉，也是沒辦法，得先保壯功力，一個家里，要是沒有一個兩個壯勞力，象這麥收，哭都沒眼淚！”

周娥看著眨眼間已經站一片，吃著包子，領著錢，笑聲飛揚過來的小姑娘們，笑起來。

“貴……貴人！”

正看著那群小姑娘看的愉快的李苒和周娥被一聲氣吁吁的貴人打斷。

李苒忙轉頭，看向著氣，已經跪下磕頭的沈莊頭。

“扶他起來。”李苒忙示意周娥。

周娥一把揪起沈莊頭。

“貴人……小人替孩子們，謝貴人。”沈莊頭被周娥揪起站穩，再次沖李苒長揖。

“苗管事說莊子里養了很多豬？”

李苒以微笑應付過沈莊頭這一聲謝，看著沈莊頭問道。

“是，統共六百三十頭，都牧在后頭那一片。”

“嗯，莊子里統共多戶？大約多人？這麥收還要忙幾天？”李苒接著問道。78中文首發

“咱莊子里人不多，統共三百零九戶，這十來年都太平，就開平九年那場大旱禍害的厲害，別的年都過得去，各家都添了不娃兒，算上娃兒們，一千九百六十七口。78中文首發

今年麥收順當，明兒再忙上一天，到后天掃個尾，就差不多了。”

沈莊頭垂手答道。

李苒默默算了下，看著沈莊頭吩咐道：

“明天殺幾頭豬，照一家分上兩三斤，大家再好好吃一頓的量。

這幾天大家辛苦，我請大家吃頓吧。”

“那豬……”

沈莊頭一句話沒說完，頓住，飛快的眨著眼算帳。

“倒是有幾十頭去年年初逮的豬娃，一家兩三斤，再吃一頓，半大小子多得很，那可得殺上十來頭！”

“嗯，寧多匆，你去安排吧。”李苒微笑道。

“殺豬什麼的，不用壯勞力，讓老馬他們幫你。”周娥接了句，再看向李苒，“看個熱鬧，后天再走？”

“嗯。”李苒笑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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