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另類父

傍晚，晚霞漫天。

餘暉覆蓋著上村，與村北的上湖和翠綠的青山相輝映，形獨特而壯觀的景。

衡衡出奇的喜歡這兒，他坐在房門檻上，小手托著臉蛋瞧著這裡的一切。時不時再吃個花生，愜意極了。

那架勢，和他姥爺花生配酒一模一樣，喬茗茗覺得他就差沒抱著瓶來配。

寧渝把活幹完後去隔壁那兩位老人家幫忙修房頂。經過寧渝介紹，喬茗茗得知兩位老人里丈夫余復，妻子楊希仁。老夫妻都是醫生，下放到這兒已經滿三年了。

在下午的短暫談中，喬茗茗猜想兩人的醫應該很是湛。

也對，無論是什麼世道，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幹出往死里得罪好大夫的蠢事。

他們這種境地的人，對不悉的人有極強的戒備心，所以流並未持續多久便分開了，待到即將暮四合之時老夫妻才從地里回來。

喬茗茗的到來倒是讓平靜無波的村子掀起點兒波浪。

大約每個村子都有屬於自己的村子中心，就如每個城市裡總有家人盡皆知的中心廣場或公園。

「嗐，干兩天活保準會後悔。」

周蘋果當時還是被別人稱為「小丫頭片子」的十歲小孩，站在乾裂的田埂上，把垂在`前的辮子一甩，雙手叉腰，裡一連串地吐出清晰而又有力的語言，剎那間，整個田野上只留下清脆的聲音。

第一代周家人逃荒到這兒開荒定居時高大的樹木便長在了這裡，因古人深覺年歲悠久的香樟樹有靈，於是也不去砍伐它。

香樟樹越長越高，枝丫也愈發茂盛，算得上是乘涼好去。

若非要拎出一個來和他對打，那必定是他的親閨周蘋果。

接著又想：你周志才活該斷了香火，家裡只有蘋果這麼個閨。別人家的靈氣是分給幾個孩子用，你家靈氣全在這一獨苗上。

與這一還算魁梧的材不符，周志才的能稱得上是村裡最碎，十條閑話有八條從他口中而來，就連最能說的周三和田寡婦都說不過他。

而上村的村子中心是棵古老的香樟樹，據村裡的周氏宗族志記載推算，這棵古老的香樟樹大約已走過八百年的歲月。

在這娛樂匱乏的年代，村民們勞作一天，歇息之時會聚集在一起聊天說話，換著自己從各得來的信息。

村裡人雖面上不說，但都喜周志才他閨更勝於他。

有村民接著道。

在這夏天裡，村民們總端著飯碗站在這亦或者是坐在這吃飯，邊吃著邊侃大山。

還想著招贅呢，誰家男兒能降得住你家蘋果啊？

周志才毫不知大夥都這般看他，這會兒兩口飯，把右手筷子放左手夾著，指了指舊牛棚方向，低聲說：「前幾天來的那個……後生，人家媳婦從首都千里奔夫來啦。」

要知道那年可是乾旱，又正值莊稼需要澆灌，多上幾桶水許就能多活幾株地瓜苗，多收穫幾個地瓜，多填飽幾餐肚子。

直至如今，村裡人不人依舊信奉古樟樹有靈的這種話。十幾年前鍊鋼時連廁所都給拆了去燒爐，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提起把村裡這棵老香樟給砍了燒。

人家都說名兒取得好，蘋果咬著也嘎嘣脆。關鍵說話比爹要有條理，聲音又天生響亮，簡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私下裡不嘀咕：這麼一個渾人，怎麼就能生出這種閨兒呢？

的聲音很好聽，腦袋瓜子轉得又快，說話就跟牙口好的人嗑瓜子兒似的，嘎嘣嘎嘣，沒個停頭。

是的，但和爹不同的是周蘋果對於的管理遠勝爹。講話雖跟個炮仗似的，閑話卻沒聽傳過。

村裡幾近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家姓周，最先開口的就是住在村北，管著養豬活計順帶殺豬的周志才。

周蘋果曾經在一次和隔壁村搶水的「活」中，利用極為利索的皮子為那年的上村立下功偉績。

周志才想說的不是這個，嘖嘖兩聲道：「這幾天程家那閨，不是總去舊牛棚那邊晃悠嗎？我還撞上過一回給人家送蛋，你們說說，現在的小孩咋都這樣。呂原那小夥子也好的，都談那份上，咋就撒手了呢。」

「你放屁，周志才你裡噴糞呢！」

程連虎正巧優哉游哉地端著碗走近，一聽見這話手裡的碗都快摔了，氣得筷子往他方向扔去。

大罵道：「我家蕓蕓在山上采菌的時候腳不小心扭了，人家看到後下山來給我家傳個話，都沒過我家蕓蕓，我們謝人家給送個蛋咋了？咋地他再是壞分子我也不能不認人家對不對。給兩蛋，人家還沒收，就被你這麼編排，有時間你去村口挑大糞好不好！」

周志才再是沒想到他說的話正好被程連虎聽到，頓時訕訕，又有點不忿：「天底下就有那麼巧合的事兒？」

「咋沒有，太底下無新事！你家蘋果上山採茶摔倒也被呂原扶了，那你家蘋果是不是也和呂原有關係！」

「嘿，你敢說我家蘋果。你爹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周志才瞪著他，眼裡冒火。

「你說我家蕓蕓我就說你家蘋果，你不就是覺著談好的上門婿飛了，來我家說親，你家蘋果沒人看上。」

「我踹死你我，你家姑娘是瘋婆子，人家壞分子再壞也是有婆娘的，別又纏得人家跟呂原似的回回經過你家都得繞路走……」

啪啪啪

頓時之間，菜飯齊飛。

原因其實很簡單，周蘋果也二十齣頭了，原先差點談好的上門婿因為被表叔過繼，頓時從爹不疼娘不的可憐人為家產頗的上進後生，還請婆來程家說親，周志才這才有了酸言酸語。

眾人聽足了熱鬧，一瞧兩方的火氣越來越大，都指名道姓提起對方家的小孩兒了，趕勸架的勸架，拉架的拉架，撿碗的撿碗，各回各家去吧！

喬茗茗正幽幽路過，帶著一沓材料去大隊長那兒，沒想還聽到這麼個司。

家寧渝還真是……

到哪兒人氣都旺。

喬茗茗避著人，慢慢沿著村中道路往前走。寧渝在家做飯，他說村裡唯一一棟全由青磚蓋的房子就是大隊長家。

大隊長周志元年輕時當過兵，後來因傷退伍，回來村裡當了大隊長。

那座著氣派的青磚大瓦房是由退伍費和幾年的工資蓋的，簡直就是村裡標誌建築，好找的很。

傍晚風輕吹，帶著飯菜香。

喬茗茗一路上也遇到不人，村裡人很是熱，通常會問句「妹子打哪兒來，去找誰？」

不過當喬茗茗說自個兒是今天剛被分配到這裡來，要去找大隊長材料的時，村民便尷尬笑笑，然後無言。

因著舊牛棚里原先住著的老夫妻是大夫的關係，村民們並不歧視被下放人員。

他們不人甚至在夜半時分去找老夫妻看過病，也會在病好之後趁著夜給人家送點糧食甚至蛋豬棒骨去。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與舊牛棚的人大膽好。

喬茗茗走了大約三分鐘，走到大隊長家中。

周志才的家就在大隊長家的隔壁，喬茗茗快到門口時能聽到從他家裡傳出來的聲音。

那位周蘋果的聲音確實清亮，只聽這會兒正一句一句地把爹噴個狗淋頭。

「我就沒見過你這種當爹的，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你把氣撒在人程家上，倒顯得是我周蘋果著他不放……」

「你說程連虎先罵，那是不是你先編排人程蕓蕓，你還被人正好上抓到短……」

「能耐了你還，摔起碗來，吃啥啊，著吧，大家都死，你也就沒必要琢磨死了有沒人給你上香……」

喬茗茗正奇怪著呢，就見不遠有伙人黑著臉大步向前匆匆趕來，個個壯，其中的一位儼然就是程連虎。

瞪大眼睛，暗想自己莫不是趕上熱乎的瓜，即將觀看現場直播作片時，這一伙人停了下來。

為啥？

蓋因裡頭吵得更兇了，人家還沒進去呢，裡邊就哐哐哐響，周蘋果一句接一句的罵，甚至發出嚎哭，好似父倆打了起來。

一伙人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后恨恨離開。

喬茗茗：「……」

靠，明天再來！幾人想道。

可明天再來氣就消一半啦。

待他們走後，喬茗茗清楚地覺到周家靜小了不，立刻猜想到人家父是故意吵給程家聽的。

就跟家衡衡被其他小孩欺負，喬茗茗牽著孩子去找家長，卻瞧見家長正毫不手地教訓小孩時，心裡也會好幾分，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麼一想，不挑眉。

周志才瞧著不像是個聰明人，所以那位周蘋果才是真機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