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為四皇子伴讀前，他早就聽說過祁宥的大名了，大冬天的，跟不要命了似的跪在太和殿的丹陛之上，本來父親還猜測皇帝不會有所作，也不知道丞相說了什麼，居然皇帝生生地罰了他最寵的貴妃之子。

他們將門世家早就看不慣薛氏整日里為虎作倀的樣子，可奈何薛氏位高權重，又出了一個三千寵于一的貴妃娘娘，更是沒人敢他們了。

如今薛家吃了這麼大一個癟，可把他樂壞了。

一聽說自己要了四皇子的伴讀，霍晁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識見識祁宥了。

這位四殿下平日里深居簡出，極面，他本來以為會見到一個格古怪，不好相的皇子。

可如今見到了，這不還好嘛，不就是話了一點嘛，沒關系，他喜歡說話，正好互補。

他喃喃地撓了撓頭，又小聲地抱怨了一句：“我還以為了四皇子的伴讀，就能讓丞相大人親自授課呢……”

那可是燕國的第一公子啊，風霽月，琨玉秋霜，誰人不想真正見識一下他的風華。

他雖然表面上不拘小節，可還是在平日的細微中察覺出了一個事實——父親與丞相好，或者說……父親是丞相的人。

霍晁倒也不吃驚，父親忠心為國，一腔肝膽，多年來一直秉持著中庸之，不站隊，不好，如今卻選擇丞相大人，那麼其必然也和父親一樣，為國為民，心懷天下。

此時連陳元思也不翻他白眼了，只目炯炯地盯著祁宥，期待著他能給出答復。

祁宥被這二人看的心煩意，想到崔錦之，心底更生出幾分煩悶，面也跟著沉了下去，“砰”地拿出筆墨丟在桌上，沒有理會他們。

說的好聽，什麼“永遠站在他邊”，“永遠可以相信他”，如今卻能為一個薛家整整半月不理會他，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他之前心底居然會因為這樣一個人而產生搖，他真是、真是瘋了！

祁宥的神突然變得有些晴不定起來，他為什麼要這麼在乎崔錦之？

一個弱多病，滿謊話的騙子，也配讓他心神不定嗎？

理智告訴他，不僅不該搖，甚至應該抹去能令他恍惚的存在……祁宥幾番挲著指腹，想起崔錦之昏迷時在他懷里的樣子，那麼脆弱，他只需要稍稍用點力，便能輕易地擰斷的脖子。

可腦海又突然閃現過溫雋永的模樣，指尖不知不覺也停頓下來。

他抬起眼睫，眉目間皆是抑不住的煩悶戾氣。

閉了閉眼，依舊是崔錦之一襲白，氣質潔凈的模樣，罷了，再看看吧，留著以后再殺也不遲。

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經在刀尖鋼索上走過一遭的崔錦之，此時正提著食盒站在上書房門外的桃花樹下。

日溫和，立于樹下，一月白錦，下擺繡著白澤銀紋，雖然著一襲潔白披風，姿卻清瘦頎長，輕風微拂，掠耳邊散落的碎發，如冰如玉，像是一副江南水鄉的潑墨圖，煙雨溫。

祁宥散學走出房門的那一刻，隔著人群，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致。

瞧見了他，清雋雅逸的面容上出一抹溫的笑意來，將手中的食盒拎起來，沖他晃了晃，輕聲喚殿下。

影婆娑，明明是料峭冷意的初春，祁宥卻只覺得春風和煦，暖融映。

心底像是被一憑空生長的藤蔓，緩慢溫地包裹著，糾纏得他忍不住心跳加速，無數的戾氣就在這一刻潰不軍地逃散開了。

第十八章 救我

八九個嘰嘰喳喳的半大孩子突然在此刻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人群中才弱弱地冒出一個聲音：“見、見過丞相大人。”

他們終于醒過來似的，紛紛問起崔錦之安好來，崔錦之一一含笑點頭，又向祁宥，他在原地立了好一會，終于抬步向走來。

“你……”

還未說完，便被旁急吼吼湊上來的二人越過，只聽霍晁亮著眼睛道：“丞相大人！”

陳元思也跟著行禮問安，眼神中的驚喜之都快要溢出來了。

崔錦之溫和地對二人做了個虛扶的作，笑意盈盈：“這位便是霍家公子吧？”頓了頓，又看向陳元思，“元思，好久不見。”

陳元思猛地抬頭，“崔相還記得我？”

“前年蕭府設宴，他們出了一道詩來考你們。”丞相微微一笑，“元思當時對的極好，自然忘不了。”

這話說得陳元思臉上一紅，他還待要說些什麼，祁宥卻面無表地打斷了他，凝著崔錦之：“老師怎麼來了？”

眉眼如畫，將手中的食盒抬高，“自然是來接殿下散學，怕殿下了，所以親手做了一些糕點。”

他神微微一。

“這是老師做的？”

“當然，只是臣多年未下廚了，不知道味道如何，還請殿下指點。”目和，等待著他的回答。

祁宥黑黝黝的目盯著，半月未見，只覺得更加清瘦，置薛為這樣一個廢，居然花這麼久？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手去拿手里的食盒。

崔錦之手中一輕，又轉頭沖那二人笑道：“不如你們同殿下一起嘗嘗？”

一個“好”字都要溢到了霍晁的邊，突然間只覺得一道涼涼的視線落在他的上，那目如刃般鋒利，他僵地向旁邊掃了一眼，祁宥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呀霍公子，不如同我們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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