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善良從何而來。

張揚說，你見過合租者沒住進來之前，房間被另一個住客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先例嗎？

路小西沒見過，僅有的合租經驗是寄宿高中，一個寢室四個生，自掃門前雪，別人床上桌上再可怕，視線都能筆直地掠過去，當沒看見。

念頭還沒轉完，有人敲門，在門口喊：“1402快遞！”

李勁還主給自己這個新室友買了頂燈，路小西一邊開門一邊想，善良這個詞，也能理解。

路小西的行李確實不多，床上四件套鋪完，電腦、鍵盤、小桌板和臺燈都拎出來，行李箱就空了一個。還想再收拾的時候，秦盛的微信語音進來了。

秦盛是全國知名的電視劇編劇，路小西簽在他工作室里，正和他合作一個甜寵言劇項目。兩天前，路小西剛寫完電視劇大綱，秦盛帶來的就是資方責編的反饋。

秦盛在電話那頭說：“還需要再做提升，要突出姐弟的覺。”

路小西夾著手機，蹲在椅子上，打開筆記本電腦，把劇本大綱調出來。

“現在還不夠姐弟嗎？主角聰明漂亮能力強，把弟弟玩得團團轉。”

“不行，資方現在要弟弟更霸總一點，兩人的互也要你來我往互相拋梗。你懂吧，我們不能讓主占據上風……比如那個反派陷害主的時候，主得吃個大虧，奄奄一息時男主從天而降，這才是觀眾想看的啊。”

路小西遲疑：“是不是啊，之前的意見不是想要大主嗎？主這個人設，得有自己的主吧，哪會靠著男人來救？我們現在這一版，主被陷害之后，靠自己的力量，在和男主角逐的過程中支使他為自己搜集線索，絕地反擊戰勝反派它不香嗎？要不我們再跟資方聊聊？”

“不行。”秦盛把話說死了，“這意見資方和平臺已經通過氣了，他們要的就是年下的甜寵。”

資本大過天，路小西行以來，不止一次到這句話的威力所在。沒有再堅持，因為堅持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行吧，我再改改。”

“辛苦了，小姑娘。時間有點，大綱通過之后，我們要快點討論出前五集的分場，16號平臺那邊上會前要給到前五集劇本。”秦盛照例這麼安路小西，“這次結賬，我會多給你一些。”

路小西扯扯角，哦了一聲。

掛了語音，路小西就著這個姿勢窩在椅子上調整大綱人設，把修改稿發給秦盛之后，路小西瞄了眼時間——22:06。

關上臺燈，路小西在黑暗里了個懶腰，聽見蜷久了的關節發出輕微的嘎噠聲。

這麼晚了，李勁怎麼還沒回來？這個念頭在腦中滾了一圈，路小西就想起白天李勁出門前說的那句話，他說晚上要到十點以后才能回來。

好像是在印證回憶起的這句話，大門門鎖傳來流暢的音樂聲——是指紋鎖打開的聲音。而后，客廳大燈亮了。

路小西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沒關臥室門，可是現在跑過去關門不啻于主暴，慌張地左右看了看，最后貓著腰往床上被子里一鉆。

心臟在狂跳，路小西的手按住口，深深呼吸。

的聽覺敏銳，很快捕捉到李勁在玄關換鞋、把車鑰匙擱在戶置臺的小收納盒里的聲音。接著，那聲音阻滯了幾秒，路小西又聽見他在拆快遞包裹。

路小西腦子一炸，這才想起自己簽收快遞之后隨手放在玄關邊靠著，沒拆。

腳步聲近了，來到路小西房門邊。

路小西側躺在床上，余往外瞟，看見李勁背立在門口，頭頂幾乎挨著上門框，整個人形一個巨大的黑影，辨不清眉目。

呼吸不暢，手指攥著被角，目卻牢牢地盯住了那個影。

如果此時燈驟亮，眼底的真實緒就會一覽無余。

可是沒有，臥室頂燈壞了，新的頂燈在李勁手里拎著。

“張揚？”李勁沒進來，只是詢問，“你睡了一下午？”

路小西沒開口。

“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李勁說，“你的呼吸頻率不太對勁。”

路小西屏息，隔了一會兒才從嚨里咕噥出兩個字來：“不用。”

憋得久了，鼻音極重，加上刻意著嗓子，李勁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

“發燒了嗎？”

“沒。”

“好吧，我那有冒藥，一會兒給你拿進來。”李勁語氣平靜，“這燈，你裝得了嗎？”

路小西沉默了幾秒：“裝不了。”

“那我來。”

路小西往床側蜷了蜷。

李勁走出去，隔了會才回來，他手里拿著一把手電筒，束筆直，為免刺眼，手電一直對著地面。李勁先把冒藥給擱在桌上，然后回到房間正中央，腳都沒有踮一下，直接叼著手電，一手從子口袋里出個螺刀，仰頭拆裝頂燈。

全過程屋只有李勁搗鼓家伙什的聲音，路小西抿著，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周以前，路小西輾轉得知李勁要找室友，當即聯系張揚，讓他務必拿下這間房子。那個時候，張揚似笑非笑，對說：“你們編劇是不是都這麼熱戲劇的橋段。”

“如果李勁愿意找異室友，我也犯不著讓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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