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勁：“……”

他怎麼忘了，自己對面坐著的是一個編劇。

李勁說：“沒有人告訴你這個坐姿不好嗎。”

“沒。”路小西說，“我就在家里這麼干，別人不知道。”

“你家人也不勸你？”

“我家里就剩我一個人了。”路小西抿了抿角的水珠，“這回是真的。”

“抱歉。”

“你抱歉什麼？”路小西說，“你是最不用抱歉的人。”

“什麼？”

“沒什麼。”

李勁又一次驗到和路小西聊天的過山車。

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李勁突然開始好奇，路小西為什麼長了路小西，經歷過什麼，選擇過什麼，又放棄過什麼。

李勁言又止，他甚至有些惱恨自己在孩子面前的笨，如果是費鵬，他一定有辦法靠得更近，知曉得更多。

“這個坐姿不太好。”最后李勁只能笨笨地再回到剛開始的話題，“如果你改不了，以后要多做點緩解膝蓋和腳踝力的運，比如游泳，或者平路慢走。”

“好。”路小西輕聲應允，“我都聽你的。”

如果一周以前，有人告訴李勁，他會跟一個有男朋友的孩子獨一室，“相敬如賓”地共同生活一周，他一定會覺得很荒誕。

可事實上，李勁現在只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他想到小學作文開頭的通用語——似箭，日月如梭。

路小西每天埋頭在屏幕前，除了吃喝拉撒和短暫的運，基本不挪窩。李勁習慣了敲鍵盤的聲音，在那悅耳的嘀哩呱嗒里，他只用五天，就背完了一百個名詞解釋，看完了所有專業課的重點。

然后，李勁研究起菜譜來。

他拿手的菜不多，但排列組合一番也能一禮拜不重樣。當路小西看見李勁從菜市場提回來活魚活蝦，整個人陷震驚里不能自拔。

路小西說：“我不會料理這些的，我也沒有時間。”

李勁：“我會。我有時間。”

怎麼說呢，看著那個大男人在廚房洗手作羹湯，路小西在嘖嘖驚嘆之余，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一張他的背影照。

手機沒設置靜音，快門按下，發出格外突兀的“咔嚓”聲。

路小西驚得捂住手機——當然晚了。只好自我安：他沒聽見，沒聽見。而后為了緩解尷尬，強迫自己繼續工作去了。

所以，也沒發現，李勁在那一聲響過之后，子僵了片刻，然后悄悄地、緩慢地直了腰背。

第15章

距離路小西稿還有一天時間，李勁已經沒有什麼可復習的了，他信心滿滿，對費鵬說，這次考試穩了。

費鵬不相信，問他：“狀態不錯啊，吃什麼靈丹妙藥了？”

李勁還沒回答，就見費鵬撤回了這條消息，隔幾秒后，換了一條消息發進來。

“你是不是對那個小西的妹子下手了？”不等李勁回復，就好像默認了肯定的結論，又發來消息，“加持，有如神助，可以可以。”

李勁回他：怎麼可能。

那邊還在拼命輸，李勁一抬頭，看見路小西神匆忙地站起，小跑回屋里去了，十來分鐘后，打扮一新，里面穿著酒紅連，外頭套了件雙面絨的白大，仍舊著兩條，挎上小包，快步往玄關走。

“你有事嗎？”李勁忍不住問。廚房還坐著湯，因為昨天路小西順說了句喜歡蹄花湯，所以他一大清早去市場，不經意地選購了兩賣相喜人的豬蹄。

路小西一邊換鞋一邊說：“張揚約我出去。”

李勁的臉頰有片刻僵，他木木地哦了一聲。目無安放，只能裝作在看手機，費鵬的消息一條條進來。

是不是小西和人男朋友關系不和睦了讓你有機可趁？不然你也不能這麼多天不回宿舍啊。

哎，你不怕人家男朋友揍你啊？

不過能打得過你的人不多，真不行兄弟們也能搭把手。

……

“我不回來吃晚飯。先走咯！”路小西笑瞇瞇地同他道別。

“等等！”

“嗯？”

“張揚……約你吃飯？”

路小西遲疑：“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他怎麼好意思？

火一拱一拱地從嗓子眼里往外冒，李勁說：“晚了。”

“沒關系，到時候我打車回來。”

“他不送你？”

路小西眼珠一轉，連忙解釋：“哦，反正也不遠，再說他最近太忙了，省得耽誤時間。”

“是他這麼跟你說的？”李勁突然哼了聲，說，“他真忙啊。”

路小西怎麼聽怎麼覺得李勁話里有話，難道是張揚長時間沒回來住，所以他懷疑了？

“可能……他晚一點會回來。”路小西說著，一面心虛地想，最近忙劇本都忙忘了，應該讓張揚來這兒刷刷存在的。

這個路小西怎麼當編劇的，生不都該對這種淺層的“言下之意”很敏嗎，怎麼如此神經大條？

李勁有點崩潰，更直白地點撥：“你知道怎麼分辯謊言和真話嗎？”

路小西作凝滯，警惕道：“什麼謊言，你……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李勁嘆口氣，說：“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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