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殷道:「應該不回來了。陛下問這個做什麼?」
李昭漪也被他問懵了。
他說:「你說他來保護我的。」
雲殷說:「然後?」
李昭漪說:「那我現在……是不是沒有以前安全了?」
雲殷:。
他沒有回答,李昭漪訕訕的。
他說:「你忙吧。」
話音落下,外面應景地響起了一聲驚雷。
果然下雨了。
-
一場春雨來得又急又快。
外面雨聲大作,屋靜謐而安靜。李昭漪坐在桌案前,端坐著拿著一支筆,桌上的紙上沒有寫子字,只有一隻憨態可掬的、三條的貓。
貓的神態倒是活靈活現,就是缺了一條的遲遲沒有畫上。
李昭漪走神走得很厲害,桌上火燭跳。
他總覺得,雲殷今天的態度有些不一樣。
雲殷往常也喜歡逗他,但大的尊卑禮節還是遵守的。但是今夜,他像是全然忘了這些。說話間帶著些戲謔,也著心不在焉的冷漠。
是有心事?
他想問。卻不敢。
心裡藏著事,畫也畫不下去。他又想到剛剛面對著李淳瑾的雲殷。
很淡定,運籌帷幄。也冷漠得很陌生。
他意識到李淳瑾可能說的是對的。
那就是雲殷在他面前確實有幾分保留。
是因為什麼呢?
李昭漪的心砰砰跳著,一回神,卻發現雲殷站在了他邊上。
雲殷在端詳著他的畫,李昭漪嚇了一大跳,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就聽他評價:
「陛下畫功不錯。」
比起寫字,李昭漪拿筆更多的是畫畫。
濃墨之下不得章法的白描,時間久了,也能有幾分自然的神韻。
李昭漪不知道他突然湊過來幹什麼,只好順著他的話往下講:「……畫人像,不太行。」
這是實話。
冷宮裡花鳥魚蟲甚多,唯獨人。即便有,也大多瘋癲。
他實在沒什麼可以描摹的對象。
雲殷未置可否,只是突然從他手中出了他一直握著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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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漪霎時清醒了。
他有些震驚地看著雲殷,雲殷毫沒有自己剛乾了件大不敬舉的自覺,他道:「陛下,坐到那裡去。」
還支使上了。
李昭漪……李昭漪走過去坐下了。
他不知道雲殷要幹什麼,下意識地就抬頭盯著他的作看,同時直脊背。雲殷看了他一眼,提腕在紙上描畫了幾筆。
李昭漪的好奇心起來了,他意識到了什麼,但卻有些不敢相信,一直到雲殷說「好了」,他才忐忑不安地小跑了過去看桌上的紙。
那是一張簡筆的小像,只勾勒了廓和五,唯有一雙眼睛描繪得生而傳神,讓李昭漪一眼認出了自己。
他愣住了。
大約是他的神太過於驚訝,雲殷角終於勾了勾,他道:「畫人像,最重要的是眼睛。」
他在回應李昭漪說的那句「人像不太行」。
他擱了筆,李昭漪坐回去,又忍不住去端詳桌子上的小像。
嚴格來說,這實在不能說是一幅完整的畫。
但正如雲殷所說,人像的髓在眼睛。
畫上的眼睛漂亮而生,讓整幅畫都帶上了自然的靈。加上簡筆勾勒的廓,極為傳神。
李昭漪越看越喜歡,在某個時刻,卻突然有了一種奇妙的危機。
他想要抬頭,卻驀然僵在了原地。
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被人自後完全地罩住,他低下頭,看到了脖子上那把寒閃閃,鋒利尖銳的刀。
第8章
深夜,大理寺。
裡間牢獄慘之聲不絕於耳,審問的吏眉頭鎖。
在某個時刻,慘聲忽地停止,一旁負責行刑的小吏戰戰兢兢地過來請示:「大人,此人暈過去了。」
吏了把頭上的汗,厲聲呵斥:「把人弄醒!」
一盆冷水潑上刑人的,/之後,又是新一的酷刑。
不知過了多久,沾了的供狀被小心翼翼地呈到案前。
「大人,都招了。」
吏終於鬆了口氣,他將供狀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才躬將紙張遞給邊的人:「陸掌印,都招了……您看?」
旁的人抬了眼,兜帽下,是一張四十出頭的,男人的臉。
若是仔細看,這是一張稱得上英俊的臉,只可惜,一道貫穿了整張臉的傷疤擋住了他真正的面容,讓他原本稱得上溫和的氣質平白多了幾分猙獰的凌厲。在牢獄有些慘的燈下,乍一看,甚至有些瘮人。
他並未說什麼,接過供狀看了一眼,就將其收了袖中:
「可以了。」
聲音是磨礪過的、糙的沙啞。
吏臉上出喜。
這邊收拾殘局,另一邊,陸重帶著供狀往外走。一直到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悉的人影。他的腳步驀然一頓。
對方看到他也愣了愣,摘了避雨的斗笠,禮貌招呼:「陸掌印。」
正是剛從宮出來的木柯。
「陸掌印這是來提審犯人?」木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