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過來的鐘息把霍小飽攬進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著他的後背。

哭聲漸停。

保姆有眼力見地走過來撿起小熊玩偶，遞給鍾息，鍾息接過，轉離開。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看霍司承。

霍司承言又止。

鍾息離開的時候，霍司承看到了小崽的半張臉，他趴在鍾息瘦削的肩頭，哭得可憐兮兮，眼淚汪汪。霍司承對小孩的年紀沒有概念，只覺得他好小，沒比他的小熊大多。

保姆站在床邊，目送鍾息離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霍司承。

霍司承不悅地擰眉：“看什麼？”

保姆立即退出房間，霍司承好像聽到出門時重重地嘆了口氣。

鍾息抱著霍小飽到樓下，霍小飽趴在他的肩膀上一一地打著哭嗝。

“媽媽做了好吃的小餅。”

霍小飽攥著小熊，嗚咽道：“不要小餅！”

小飽長這麼大，只被霍司承惹哭過一回。那是霍司承因公事出差，答應了霍小飽兩天就能回家，結果大霧瀰漫，航班延期，一直耽誤到第三天的晚上才到家。

霍小飽氣鼓鼓地說不要爸爸了，霍司承想抱他，他都不讓。等霍司承上樓換服，他後知後覺開始委屈，突然哭了起來。

聽到哭聲，霍司承襯紐扣解到一半就匆匆下樓，抱著小傢伙聲細語地哄，說爸爸錯了，爸爸知道錯了。

那副愧疚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霍小飽被霍司承寵得很氣，很粘人，一點委屈都不得。

這次他努力哭得很大聲，可樓上還是沒有任何靜，霍小飽快要暈厥過去，大有被全世界拋棄的悲愴。

鍾息沒有辦法，只好拿出手機，把霍司承出事時的視頻放給他看。

那是在君山森林旅行的遊客隨手拍到的，霍司承所乘坐的SRH-11無人駕駛直升機，在飛躍君山森林時意外失控，視頻里能模糊看到那個黑點在幾秒迅速下墜，驚險又恐怖，看得人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霍小飽的哭嗝都被嚇沒了。

“小飽看到爸爸頭上的白紗布了嗎？那是爸爸傷了，爸爸當時就在這架直升機上。”

聽到直升機衝進叢林的刺耳響聲，霍小飽嚇得抱住鍾息。

鍾息不敢讓小飽看更多，於是將視頻關閉，他輕輕拍著小飽的後背。

“爸爸為了回到小飽邊，了很多傷，頭、胳膊和都不了了，小飽心疼不心疼？”

小飽噎噎地說：“心疼。”

“那我們就不能怪爸爸了，是不是？”

小飽點頭：“是。”

小飽終於停止哭泣，但他因為看了視頻害怕，一直摟著鍾息的脖頸，鍾息騰不出手，只能指揮保姆小徐繼續做輔食。

兩歲的霍小飽現在已經能吃一些簡單的小塊狀輔食，他喝魚丸湯，主食吃蛋卷或者拇指生煎包，死都不肯吃胡蘿蔔。

其實以前都是霍司承給霍小飽準備輔食，鍾息大多數時候只在旁觀，所以指揮小徐也指揮得不練，小徐在鍾息面前容易張，勉強做出來一鍋魚丸湯和生煎包，香味看起來都比霍司承的手藝差一截。

小飽急切道：“先給爸爸。”

鍾息一愣，然後朝小徐眨了下眼睛，小徐會意，拿出餐盤裝了點，鍾息說：“徐阿姨幫小飽送上去給爸爸，好不好？”

小飽點頭，“好。”

鍾息把兒專用的木柄矽膠叉勺放到小飽手裡，小飽吃飯倒是很乖，應了他的小名。

霍小飽的大名霍顯允，取自《詩經mdot;湛》里一句“顯允君子，莫不令德”，這樣一個文氣的名字，卻沒給霍小飽帶來文氣的格，他更像霍司承，淘氣又撒。

他還有一點不像鍾息，鍾息挑食不吃飯，而霍小飽簡直是饕餮轉世，霍司承經常著霍小飽圓滾滾的小肚子，說：“小飽啊，分一點給媽媽吧。”

一口兩顆魚丸，塞得鼓鼓的霍小飽，呆呆地向鍾息，試圖把裡的魚丸吐出來，分給鍾息，鍾息無奈地搖了搖頭。

霍司承笑著托住霍小飽的下，“不吐不吐，嚼一嚼，咽回去。”

又走神了。

鍾息聽到小飽用勺子敲碗的聲音，他低下頭，小飽仰著腦袋，無辜道：“媽媽，魚丸！”

鍾息只給了霍小飽一隻勺子一隻碗，小飽看著空碗等了好久，半天等不到鍾息幫他盛，奈何他胳膊短，夠又夠不著，只能眼地看著魚丸湯，饞得口水都流下來。

鍾息歉然道：“媽媽給你盛。”

霍小飽一邊吃一邊說：“爸爸熊熊，說，對不起。”

他說話還帶口水音，加上正在吃飯，就更聽不清楚，幸好鍾息習慣了他的嬰言嬰語，翻譯道：“爸爸扔了你的小熊，要跟你說對不起，是嗎？”

“要。”

鍾息想了想，說：“那……等爸爸傷好了，能下床了，我就讓爸爸過來跟小飽道歉，小飽可不可以等等爸爸？”

小飽立即點頭，“好。”

鍾息鬆了口氣，隨之又陷迷茫，到底要等多久，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