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著鷹眼的戒指,還垂掛在口,從來不曾離。留著這枚戒指,無數次的握著它、暖著它,告訴自己,戒指的王人總有一天,會出現在眼前。
相信他的許諾,從未懷疑。
只是,日子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過去了。
如水蔥的指,握前的戒指。
這陣子以來,的子愈來愈虛弱,爹爹與哥哥眼里的擔心,以及奴仆們的憂慮,全看在眼里。其實,自己的子,最是明白,這孱弱的子,或許已無法支撐,不容許再等下去了——
手腳靈活的杏兒,收妥了未曾過的晚膳,又伺候著蘭姑娘,喝了夜里的湯藥,才開口說道:「蘭姑娘,夜里風寒,您還是早點歇息吧,要是染了風寒,老爺跟爺只怕也會擔心得吃不下飯呢!」
「我知道了。」
幽蘭答道,聽見丫鬟的腳步聲,走進臥室。接著是布料的聲音,杏兒正練的為鋪妥床鋪,準備伺候著歇息。
一天又過去了。
的等待,再度落空。
一聲輕輕的嘆息,融夜之中。幽蘭撐著孱弱的子,緩慢而勉強的,低頭踏下湘妃榻,而后轉過——
瞬間,燈火滅了。
院落中的每一盞燈火,在同一時間熄滅,室陷黑暗,只剩月依然。
幽蘭有些詫異,停下腳步,不再移。雖然有月,但是適應燈火的雙眼,一時還看不清四周。
「杏兒」喚著。「杏兒,你在哪里」
寂靜。
屋瑞安靜無聲,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杏兒」又喚了一聲,因為這突然、且從未發生過的狀況,而有些兒心慌。「杏兒,你還在屋里嗎」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
丫鬟沒有答話,屋里仍是靜悄悄的。幽蘭借著月,索前進,走進了臥房。和的月,照拂著所悉的景,桌椅、床榻、垂簾,垂簾的角落,躺著昏迷不醒的杏兒。
幽蘭錯愕極了,正要上前察看,眼角卻又瞥見,悉的景之中,有著某種陌生的東西——
那是一雙靴子。
一雙沾滿了泥的靴子。
男人的靴子。
月之下,沾泥的腳印,看來格外清晰。
驚疑不定,本能的抬起頭,視線往上挪移。那人的子,全都蔽在黑暗中,唯一出的,只有那雙靴子。但是,即使在黑暗之中,仍舊看得見,那人黑亮異常的眼里,閃爍著駭人的惡意,以及嗜的殘暴。
那雙眼睛,比刀劍更銳利、更冰冷。
幽蘭悚然一驚,嚇得幾乎要倒。
本能的張,想要呼救。倏地,男人如狩獵的野,無聲上前,手搗住的,不讓有機會發出聲音。
月之下,只見那只手,蒼白且傷痕累累,布滿了無數的舊傷與新傷,手腕還有著潰爛的痕跡。生腐敗的味道、藥味,混合著濃重的腥味撲鼻而來,惡心嘔,下一瞬,便因驚嚇而昏了過去。
男人作利落,將扛在肩頭,轉就走。
月下,沾泥的靴子,踏過庭院,一個巡視的護衛,提著燈籠迎面走來。男人卻不聲,沒有顯出任何異狀,腳步穩定而規律,連呼吸也未。
直到走得極近,護衛才赫然驚覺,匆忙丟下燈籠,出配刀,高聲呼喝:「喂,站住!你是——」
銀劃過,聲音停了。
咚!
重落地,然后一陣溫熱的,濺了幽蘭的頰,卻未驚醒。
男人繼續往前走。
引來了更多護衛。
「停!」
「報上名來!」
「擅闖關府,你可知罪」
「快放下小姐!」
護衛們呼喊著,腳步聲雜沓,在最短的時間,關府外數十名衛護,已經趕到了庭院,包圍住他。男人卻停也不停,對那些喝問,完全置若罔聞,繼續往前走。
「該死的賊徒,竟敢冒犯小姐!」一個護衛厲聲喊道,舉起鋒利的刀刃,一刀直取男人心口。
又是一道銀。
護衛停住,大張,頸間多了一條細細的紅線。接著,紅線慢慢的、慢慢的變寬,就聽得咚的一聲,護衛的頭顱已經落地。
庭院被無數的燈籠,照得有如白晝。
護衛們前仆后繼,冒死上前,卻還是擋不住男人的腳步。每一道銀劃過,就響起一聲慘,溫熱的,不斷濺的裳、的。
男人扛著,只用一只手、一把刀,就從容解決了所有護衛,從容的走向關府的大門。
幽蘭因劇烈的震而醒轉過來,才睜眼,勉強抬起頭來,卻看見眼前盡是煉獄一般的景況。
。到都是。
每一塊磚都被鮮抹紅,落地的燈籠,被滿地的鮮染,一盞一盞的熄滅了,火在泊中閃耀,照亮了泊中的人們。
那些,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斷手、殘肢、不知名的部位、固、,以及一顆顆的頭顱,滿布在他走過的路上。
一雙又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空的、無神的,著。
幽蘭心口一窒,再次昏了過去。
黑暗。
震。
雜急切的聲音,一聲又一聲響著。
許久之后,聲音陡然沈寂,震也停止了。驚駭過度的幽蘭,悠悠醒轉過來,子的每一寸,都在劇烈疼痛著。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爺,不能再靠近了。」有人說道,有著奇異的口音。
低沉男嗓音,在上方響起,語音冷寒,不帶毫的緒。
「船什麼時候到」
「今夜浪大,可能會耽擱一會兒。」
「兩個人去掩蔽行跡,另外兩個去方圓半里,確定有沒有崗哨。剩下的,就在林子里守備,一刻鐘之后,再回到這里。」男人迅速下令,口吻冷絕,有著讓人臣服的嚴厲。
細微的腳步聲散開,而后逐漸聽不見了。被放在馬背上的幽蘭,戰戰兢兢的睜開眼睛,映眼簾的,赫然就是一雙男人穿的靴子。
認得那雙靴子。
先前,那雙靴子沾滿了泥。現在,那雙靴子上頭,除了泥之外,還有未干涸的鮮,跟已干的漬。
穿著這雙靴子的男人,不但綁架了,還洗了屋邸。那些人的死狀,就像是烙印一般,盤桓在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還能聞得到,那可怕的腥味。濃重的腥味,讓難得息,幾乎就要嘔出來,著口,卻發現手上、裳上,沾滿了黏稠的。
。
那些人的,沾了的手、的臉、的全,甚至浸了的裳。
幽蘭驚恐得無法呼吸,臉慘白,小的子瑟瑟抖著。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滿手的鮮,無法彈。
男人跳下馬,然后抱起,本不在乎是清醒,抑或昏迷,就像是擱置貨般,隨意把丟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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