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兩側,燈盞明滅。
容娡心跳怦怦,一雙眼眸中仍殘留著驚懼之。
略一平定,向來路,目穿濃重夜,凝視良久。
確認無人追來后,繃的脊背終于稍稍放松些,廣袖下握匕首的手指亦卸下力道。
長睫發,回想近日發生的一切,遍生寒。
兩月前,建安郡守與南蠻勾結,自立為王,江東數郡反叛。容娡之父因領會稽郡丞之職,輔佐郡守領兵抵抗。怎料發了水災,的父親在洪水中失了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叛軍借機打容家,容娡母伶仃無依,只好北上尋親。
容娡母親原是陳郡謝氏的旁支所出。時下宗族盛行“通財”之風,容娡兄長一年前被謝氏接去教養,母二人此番北上,正是去投奔謝氏。
怎知才至丹,們便被一伙流民盯上,搶了口糧不說,還起了心,將擄走。容娡險些落虎口,費力逃,那伙流民卻賊心不死,當夜潛棲的客舍,意圖不軌。容娡與母親被無路,趁著夜匆匆逃離,慌不擇路地了山……
刺痛自膝上傳來,容娡收回思緒,小心翼翼地卷起擺,彎腰查看。
借著微弱的燈,看見雪白膝上滲出,紅腫一片,瞧著目驚心。
是方才與母親走散時不慎摔出的。
想到母親,容娡放下擺,目逡巡四周,輕輕地喚:“阿娘,阿娘……”
無人回應。
容娡猶豫一陣,忍著痛走,借著樹干藏形,四下尋找母親。
秋夜風涼,出逃時又匆忙,上僅穿著薄薄的曲裾。不知何時飄起了簌簌的雨,曲裾浸,凍得瑟瑟發抖。
驀地,容娡眼前忽地閃過一火。
倏地止了步。
風中有男人夾雜著口音的啞嗓音約傳來:“……這邊有腳印!那小娘們應該就在附近!”
容娡心下一驚,猛地往后一躲,下意識地握手中的菩提手持。
腳步聲自遠漸次圍來,容娡額角滲出冷汗。
藏在兩棵并而生的巨樹的隙之間,黑夜中還算蔽。
可躲在此終究不是長久之法。
現今應是拂曉,再有約莫一個時辰,便要天亮了。
天一亮,將無躲藏。
一定……一定不能被他們抓住!
可一夜不曾合眼,再加上摔了,那些人強力壯又人多勢眾,怎樣看,都無法逃。
容娡間發,眉心蹙,急的鼻尖冒汗。
用指甲掐著手心,試圖喚起痛,令自己清醒幾分。
容娡心驚不已,余不經意瞥見石階旁芒細微的燈盞。
順著燈往山上看時,忽地想起,進城時似乎聽人提起,當地山上供著一座佛寺。
霎時心中便有了主意。
朝廷如今極為看重佛教。
若躲進佛門地,這些蠻荒之人總不敢再造次吧?
這個想法令容娡心安幾分。
當即便提起擺,心驚膽戰地觀一陣,順著點點如豆、綿延上山的亮邁開步子。
雨勢轉急,高林霎霎,掩住慌奔逃的腳步聲。
容娡穿梭在樹叢間,渾。
風雨侵襲,膝上的傷沾了水,猶如細小針似的一下一下刺著的痛覺。
容月姣雖然并非出于顯赫之門,但好歹也是朱門繡戶的世家養出的公子,除了……何曾有過這樣狼狽落魄的時候!
然而不敢停下。
雨下如瀑。
狂風驟雨中,燈盞遽然熄滅!
濃重的黑夜漩渦似的驟然將吞并,足下泥土吸足雨水,黏膩,難以前行。
容娡無法視,只得放慢腳步,索向前。
不知行了多久,忽地聽到后有人大喊:“這邊也有腳印!應該就在前面!”
那些人追上來了!
容娡呼吸一窒,來不及回頭看,下意識地加快腳步。
樹杈被遠遠甩在后,張牙舞爪的怒,像是隨時要撲上來將撕碎。
泥水四濺,混之中,容娡不知踩到什麼,形倏地一滯,旋即重重摔倒在地!
足上撕心裂肺的劇痛鉆腦中,倒在地上的容娡沒忍住,痛呼一聲。
那一聲只短促地冒了一瞬,接著咬住牙關,生生憋住。
忍痛坐起,在足上到一個木制的捕夾。
到底是個才及笄的小娘,到左足上汩汩而出的溫熱鮮時,容娡嚇了一跳,眼淚大滴大滴砸落,嗓中溢出輕輕細細的嗚咽。
但疼痛令腦中尚存一息清明,僅是失態一瞬,便回過神,忍著劇痛,試著爬起。
那捕夾似乎并未傷到的筋骨,的足尚可彈。但地上滿是泥,容娡試了數次,皆是腳底打,無法起。
雨勢漸歇。在上,寒意骨。
重而凌的腳步聲不斷朝圍攏過來,怒罵聲、鄙不堪的話語斷斷續續傳耳。
“……我好像聞到上那香味了!”
“小賤人還能跑,等我抓住,非玩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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