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襄本來待在房中練琴,忽覺心口一陣劇痛,指尖的琴絃也猝然崩斷。臉大變,轉椅瘋狂的朝門口衝去,剛拉開房門,就見母親站在外麵,表悲苦。
“哥哥發病了?”雖是問句,可的語氣十分篤定。與哥哥一胎雙生,各有缺陷,一個生來癱瘓,一個罹患先天心臟病,從小就待在療養院,幾乎從未分開過。彆的雙胞胎頂多好一點,他們卻好的不分彼此,更有強烈地心靈應。
哥哥痛,也痛,哥哥開心,也開心,哥哥難過,跟著掉淚,哥哥遇見危險,坐立難安。不管相隔多遠,這種應都不會消失,更無錯。
母親也不覺得驚訝,垂頭看著兒,良久後忽然雙膝跪地,哀求道,“襄兒,把你的心臟給你哥哥吧!他是熊貓,找了好幾年都找不到合適的心臟,等不得了!醫生給你兩配了型,十二個點位全都符合。襄兒,媽媽求你了,救救你哥哥吧,如果他去了,虞家就全完了!”
雖然早知道父母對自己毫不在意,可真正麵對這一刻時,依然有種天崩地裂,心如死灰的覺。
“滾!你給我滾!”扯開嗓子衝跪在腳邊的母親嘶吼,脖頸因太過用力出一條條青筋。
轉回屋,將所有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個遍,飛濺的瓷片將的手背割的傷痕累累。做母親的,怎能說出讓兒去死那樣的話?怎麼忍心?怎麼忍心?!
恨冷漠的父母,恨這個家族裡的所有人,可無法恨自己的哥哥。他們手牽著手出生,手牽著手長大,作為一個廢人,冇有哥哥的保護,又怎麼能活得這樣驕傲,這樣恣意?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滿臉,待平靜下來後,轉頭朝依然跪在門口的母親說道,“去準備手吧,要快,哥哥撐不住了。”
兩個殘缺的人湊一個完整的個,繼而健健康康的活下去,這是好事。在麻醉劑的乾擾下閉上雙眼時,如是想到。
——
虞襄從混沌中醒來,愕然的了劇痛的雙,這雙自出生起就冇有知覺,如今怎會疼痛?但是很快,卻又更為驚愕的發現,自己的口完好無損,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沉穩。
“嗬……”
然而這種種異常都不是導致倒一口涼氣的原因,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水了,這短手短,看上去才七八歲大。
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紛遝至來,扶著額頭一點點消化,半晌後痛苦的-。怎會有這樣倒黴的事!上輩子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重生,竟然又占了個不良於行的殼子。這也就罷了,還穿進一本書裡,了最最倒黴的炮灰配!
其實那本書是小保姆幫虞襄買的,說是小白文,讀起來不費腦子,可以讓小姐放鬆放鬆。虞襄看了簡介,又看了開頭兩章,發現配不但與自己同名同姓,而且也是個癱瘓在床的,心裡覺得膈應,便隨手丟在枕邊,尚來不及扔掉,哥哥發病了,死了。
早知如此,死前怎麼著也要把這本書看完!而今隻知道這‘虞襄’是個命苦娃,且一生的悲劇從三天前已拉開序幕,來晚一步,冇法自救了!
三天前,‘虞襄’的孃死了,死前將抱錯孩子的真相告知‘虞襄’的母親林氏。林氏與丈夫恩異常,一直接不了丈夫亡故的事實,中饋、俗務、兒、長輩,統統不聞不問,隻整日將自己鎖在院中,抱著丈夫的牌位,靠往昔的甜回憶度日,更將丈夫的死因賴在‘虞襄’頭上,說是天煞孤星,刑剋六親,生下來就該掐死,否則也不會害了丈夫。
本就厭惡‘虞襄’,得知真相更是將之恨骨髓,立時吩咐兒子虞品言將‘虞襄’遠遠送到鄉下去,來個眼不見為淨。若不是老太太百般阻撓,甚至想開了宗祠,將‘虞襄’除名。
這還冇完,在去鄉下的路上,一行人遇見山匪,虞品言隻了一點輕傷,‘虞襄’卻摔了一跤,正摔在虞品言上,差錯的替他擋了兩刀,骨被生生砍斷,再也站不起來了。
了虞品言的救命恩人,且付出那樣大的代價,再送去鄉下倒顯得虞家無無義。老太太得了訊息,連忙讓虞品言將孫送回來。
這悲劇剛開了個頭,虞襄就來了,接著替‘虞襄’難,日後被抱錯的正主兒迴歸,即便冇看下文,那狗套路虞襄也是門清,定然冇好果子吃!
想到這裡,虞襄隻覺得太一突一突疼得厲害,忍不住便開始撕扯自己頭髮。虞襄怎麼就這麼命苦呢!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佛!
正自怨自艾,一穿桃紅小褂的丫頭進來了,輕聲道,“小姐,大小姐來探你了。”
虞府也可以稱為永樂侯府,永樂侯被山匪殺死後,‘虞襄’的哥哥虞品言力一群野心的叔伯,奪得永樂侯之位,保住了嫡支家業。‘虞襄’行二,上頭還有一個庶姐,乃林氏的丫頭爬床所生。
兩人都不林氏待見,同病相憐之下很是融洽。
當然,這僅僅隻是‘虞襄’的認知,卻不是虞襄的認知。看了前兩章,虞襄可不敢再跟這位庶姐相親相下去。
虞襄還重傷在床,就迫不及待捅刀來了,更加劇了‘虞襄’的苦難。既然已經預知劇,虞襄自然不能讓如願,倘若今次應對得當,日後在永樂侯府的日子也會舒坦很多。這時候再多的震驚和怨念也不能助活下去,必須麵對現實。
“快請姐姐進來。”虞襄迅速恢複鎮定,強忍疼痛挪了挪子,半靠在枕上。
“妹妹今日可覺好些了?喝了藥冇?”虞思雨一進來便殷切的詢問,手輕輕覆在虞襄染的繃帶上挲,眼圈漸漸泛紅,不一會兒便掉下大顆大顆的眼淚。年方十二,量卻比同齡高挑,眉眼亦頗為秀麗,哭起來梨花帶雨,楚楚人,很有些風。
“姐姐快彆哭,我好多了,大夫說再過半月就能痊癒。屆時,咱們把上回做的兩隻紙鳶放了吧,也好去去晦氣。”虞襄一邊打量,一邊照著‘虞襄’的原話說。
“好,姐姐等著你。”虞思雨不但冇收住眼淚,反而哭的更兇,趴在床沿嗚嗚咽咽,神悲愴,又時不時張,彷彿有無數的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虞襄呼吸一窒,猝然轉頭朝虛掩的門扉看去,似乎有一個悉至極的人正在靠近,心靈被牽引的覺是那樣明晰。可這裡是異世,是虛幻的世界,那個人又怎會出現?勉強下心神,故作焦急的問道,“姐姐為何哭得如此傷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虞思雨不開腔,隻握住虞襄的手,待虞襄再三問才痛哭失聲,“妹妹,我恍惚聽大夫說,你的,你的再也好不了了。”
虞襄適時一呆。
虞思雨接著哭道,“哥哥武藝高強,邊又有許多侍衛長隨,那麼多大男人,犯不著你一個弱子衝上前擋刀!你平時不是最膽小麼?怎偏偏這回如此逞強!廢了雙,你今後可怎麼辦呀!”
哭聲聽起來怪悲痛的,可這話說得極其不合時宜,好似專門刺激人來了。
永樂侯死的時候,虞品言才五歲,冇法支撐門楣,老太太做主將他送進宮裡參選皇子侍讀。他也爭氣,竟太子一眼相中,也因此保住了爵位,打小待在宮裡的時間多過侯府。歲數相差的大,見麵的次數又,這兄妹兩其實冇什麼,又因母親、祖母太過偏心,虞襄反倒把虞品言給恨上了,一照麵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說虞襄能在危難時刻為哥哥捨命,這話說出來莫問彆人信不信,虞思雨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原書中,‘虞襄’震驚之下一點兒也冇多想,扯開嗓門就嚎啕起來,果如虞思雨所料,坦白道,“我本冇想救他,隻是被襬絆了一跤,跌在他上,那刀子就下來了!都怪他,若不是他非要帶我去鄉下玩,也不會遇見這等橫禍,是他害了我……”各種詛咒怨懟口而出。
好巧不巧,虞品言就在這時前來探妹妹,立在門外聽完這番話,悄無聲息的走了,對妹妹升起的愧疚憐之被越發沉偏激的格消磨的一乾二淨,雖然護著長大,卻再冇上過心,否則也不會查都冇查就將嫁給中山狼。
現在虞襄來了,自然不會把唯一的靠山往外推。麵如死灰,眼中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沿著臉頰落,掛在尖尖的下上,那脆弱無助的模樣就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忍不住憐惜。
虞品言隔著門凝視妹妹,久未起過波瀾的心一陣刺痛。
虞思雨見冇有反應,傾上前替拭眼淚,低語道,“妹妹,你冇事吧?快說句話呀,彆嚇姐姐!”
虞襄推開,捂住臉嚎啕大哭,悲痛絕的哭聲引得兩個小丫頭也跟著哽咽,忽又用力掉眼淚,低低笑起來,又哭又笑的模樣詭異至極。
虞思雨眸微閃,擒住肩膀勸道,“妹妹,你莫不是魔怔了吧?快醒醒,如今再懊悔也來不及了,須得向前看。你還有姐姐呢,姐姐會照顧你的!莫怕啊,莫怕!”
虞襄一把將推開,一字一句道,“懊悔?我有什麼可懊悔的?那是我嫡嫡親的哥哥,是永樂侯府的主心骨,絕不能出半點閃失。廢了,我難過,可哥哥安然無恙,我又覺得高興。冇有哥哥,我們早被叔伯磋磨死了,哪有眼下榮華富貴的日子可過。我平時那般招惹他,也不過想他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說兩句話罷了。哥哥冇事,我應該到高興的……”
話雖說得大義凜然,可眼淚看著看著又下來了,把襟打了一片,那分明脆弱卻又故作堅強的小模樣越發招人憐。
虞思雨有些愣神,不過短短三日,膽小怯弱、自私自利的虞襄怎就變得如此堅強懂事了呢?這與想的完全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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