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冉閔一走,衆士兵也踏著整齊的腳步向前走去。士族衆人在王弘的帶領下,跟在了冉閔的後。
這時刻,大夥都用驚疑不定的目看著陳容,他們實在不明白,王家七郎爲什麼會問策一個小姑子!爲什麼那小姑子說了可以相信冉閔後,王家七郎似是心神大定?
馬車滾滾中,地面上灰塵沖天,轉眼間,車隊便上了道。
道上沆沆窪窪,在這種乾旱的時候,地面上都是很深的車印。王弘皺了眉頭,不由驅著馬車靠近冉閔,拱手問道:“郎君,這地上,怎有如此多的車痕?”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安。
冉閔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著王弘。
他的長相在十分的俊中,帶著十分的煞氣,整個人彷彿一團燃燒的火焰,是眼神便可把人灼傷。此刻他這麼一,衆子弟低頭避過,王弘等人卻是心中一沉。
冉閔淡淡地說道:“大夥都忙著南遷,車印當然多了。”
王弘心中大揪。
不等他開口,王五郎已急急地問道:“郎君此言何意?他們靠如此近了,爲什麼還要南遷?”
王五郎的聲音很響亮,一時之間,人羣中私語聲大止,衆人都擡起頭來,等著冉閔地回答。
冉閔擡頭看向前方,聲音淡漠中帶著一形容不出的沉,“爲什麼南遷?我剛纔不是說了嗎?這裡胡人衆多!”
他是說了這裡胡人衆多。可是,這是啊!這是晉王室的都城啊。難不,局勢已壞到了這個地步?
衆人開始驚惶起來,嗡嗡聲中,又有哭泣聲傳出。
眼看那嗡嗡聲越來越響時,一直看著前方的冉閔暴然喝道:“都給我閉!”
這喝聲,含著一沖天殺氣。衆氏族子弟一驚,連忙閉上了。
安靜中,冉閔冷冷地說道:“死則死耳,堂堂大丈夫,怎能不就落淚?哼!實讓人不恥!”
他這話已有點重了,這些氏族子弟,平素養尊優,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就算冉閔威煞驚人,在他們眼中,也只有文弱灑的名士,纔是真丈夫。眼前這個,不過是個野蠻匹夫而已,雖然這個匹夫俊之極,氣勢不凡,便如雪峰掩藏下的火山。
一時之間,已有不人對著冉閔翻著白眼了,可是,他們也只敢翻一翻白眼,眼前之人可是一個煞星啊。
王弘沉著臉,他悵悵地著城,半晌半晌,他低聲問道:“如今的城,是一座空城了?”
冉閔回道:“尚有十之二三不曾搬離。”
頓了頓,他轉過頭來,定定地瞅著王弘,道:“何去何留,君可想好?”
王弘也直視著他,率然問道:“冉君可知,那些人去哪裡了?”
“建康。”
建康?那又是千里之遠啊。人羣中,再次傳來一陣惶惶不安地聲音。
王弘沉聲問道:“那,君此次護送我們,是到了?若是我們想繼續前行呢?”
冉閔哈哈一笑,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還是不信我?放心,過了這百里路,是去還是去建康,隨你們的便。”
衆人大喜,王五郎大聲道:“冉君此言當真?”
回答他的,是冉閔的冷哼聲。
見他似是不高興,一衆還想確認兩句的士人們,同時閉上了。
綿延幾十裡的車隊,激起的灰塵都衝上了雲霄。走著走著,一隊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遠遠的,一個著怪異中原口音的壯漢大道:“是漢族士人,是大隊的漢族士人。”這聲音中,充滿著狂喜。
就在那聲音落地,百數個胡人壯漢向大夥一衝而來時,只聽得“嗖嗖嗖”一陣破空聲,衆士卒也不用冉閔下令,同時彎弓搭弦。轉眼間箭下如雨,數百支如筷子一樣的長箭,寒森森地杵在了胡人馬蹄之前!
衆胡人急急拉停奔馬,踉蹌地退出幾步。過了好一會,那壯漢高聲道:“你們是哪族的?”
幾十個整齊肅殺的朗喝聲傳來,“我家將軍,石閔是也!”
‘石閔是也’四個字一吐出,那壯漢馬上急急道:“原來是天王石閔在此?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他慌的聲音一落,另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跟著傳來,“天王勿怪,我們只是路過此地。”
那百數悍勇的胡人,同時掉轉馬頭,如風一般衝向遠去。這速度,已勝過他們來的時候了。
衆氏族子弟面面相覷。
這一幕,超過了他們地見識,在他們地認知中,胡人總是如虎如狼,通常況下,一個胡人可以對付四五個漢族人士卒。從來,只有漢族人聽到胡人來了,聞風而逃的,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胡人看到漢族人也聞風而逃!
天王,好響亮的名號!
王弘示意馬車向前,他來到冉閔後,慎而重之地朝他一拱手,朗聲道:“君,丈夫也,剛纔是弘失言。”不管如何,一個能令得胡人聞風而逃的漢族人,是值得尊敬的。
他頓了頓,誠懇地問道:“以郎君看來,我們若是趕往建康,可否順利?”
“通往建康之路,已被氐族和鮮卑族人佔據。你們若是執意前去,只能淪爲胡人軍糧。”冉閔的聲音依然淡漠,並沒有因爲王弘的尊敬而生變化。
‘軍糧’兩個字,他說得簡單隨意,可知道這兩字含義的人,不由齊刷刷地打了一個寒——胡人以人爲食,這所謂的軍糧,是指他們這些活生生的人啊。
王弘深深一揖,朗聲道:“敢問郎君,這天下雖大,可還有我們的去路?”聲音中,已有了悲涼蕭瑟之意。
王弘這話一出,人羣中再次傳來一陣低的低哭聲。
這一次,冉閔沒有出口阻止。他沉了一陣,道:“你們可去南。通往南的道,是屬於我的勢力範圍。南王司馬莫坐擁雄兵,短時間,那裡絕對安全。”
“謝郎君指點之德,護送之恩,照顧之誼!”
王弘這人,曾經周遊各地,他的見識,比起在場的這些氏族都要深而廣。因此他可以清楚地判斷出,冉閔的話沒有半點虛假。
在王弘和冉閔侃侃而談時,陳容一直把車簾拉下,安靜地呆在馬車中。自從冉閔出現後,都安靜得異於常時。
突然間,的車簾一晃,卻是年孫衍頭湊向。他定定地盯著,著鴨公嗓說道:“冉閔當真可信?”
陳容點了點頭。
“我的父母家人,便被鮮卑人當了軍糧。”
年突兀地道出這麼一句話。恍惚中的陳容愕然擡頭,向他看來。
沉默了一會後,陳容低聲說道:“過去了,別再悲傷。”
“我不悲傷!債還要償,我不能悲傷。”
孫衍慢慢地直腰背,目盯著冉閔,喃喃說道:“胡人都怕他,胡人竟然怕他!阿容,你說此人可以投靠嗎?”
陳容一呆,瞪著孫衍。
這陣子,隨著孫衍不再沉於悲傷恨苦中,飲食睡眠不被耽誤,他的面容越來越紅潤,五也越來越顯得俊秀白。那白的,劍眉下明澈的雙眼,直中著秀氣的鼻樑,紅潤的脣,都使得這個年的俊秀,帶著一種近乎中的。
此刻,坐在馬背上的他,形瘦削,腰細不盈一握,從側面看他的影,看他那白俊秀得妖嬈的面容,再想到他出陣殺敵的模樣,不知不覺中,陳容的腦海中泛起了一句話:“英雄彎下楊柳腰……”
在出神時,孫衍轉過頭來,定定地著。
著著,他那清可見底的黑眸中,閃過一抹惱怒,那俊秀太過的臉上,也現出一抹紅暈。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陳容,低聲音惡狠狠地喝道:“陳氏阿容,你敢小看我?”
陳容一凜,連忙收回目,果斷地回道:“無,斷無。”
孫衍重重一哼,手中馬鞭一甩,策著馬向前衝去,丟下一句又又怒的話,“陳氏阿容,你,你,我會讓你後悔的!”
陳容傻呼呼地著他遠去的背影,直過了許久,才喃喃說道:“我都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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