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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門歌》 第26章

其實傅蘭芽對平煜是否認識客棧老闆並無把握,之所以這麼問,不過是想起流杯苑在京城中多有些名氣,而平煜爲錦衛的一把手,不可能不知道流杯苑的幕後主人是誰。

可即便如此,他是否又知道流杯苑跟這家客棧的老闆極有可能是同一人?

如果他知道,還特意來這家客棧投宿,那麼他跟幕後老闆的關係就值得推敲了。

是以說完那句話,有意停下,仔細留意平煜的神變化,想從中捕捉到一點答案。

可惜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而且他聽完後,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既不否認也不承認,開了門便出去了。

傅蘭芽沒能從他臉上窺見半點驚訝或錯愕的神,心裡或多或有了結論。

要麼此人太會掩藏自己的緒,要麼他果然知道客棧老闆是誰。

照這些時日跟他打道的形來看,平煜許是平日勾心鬥角的勾當做得太多,懶得再在一介罪眷面前掩飾心中所想,在面前從來都是喜怒無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故而前者顯然不立。

也就是說,他真認識客棧老闆?

左思右想,儘量讓自己的意識被這些雜線索牽引,好忽略被平煜剛纔那番話所激起的憂。

可是掙扎了一番,思緒到底一直極力避免的那一部分。他剛纔說,父親在朝中樹敵太多,倒臺之後,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凡幾。

不過是被押進京,境已然如此艱難,可以想見,淪爲階下囚的父親和哥哥到底會如何……

怔立了一會,不敢放任憂憤的緒在心底無限制的蔓延,又生生將思路轉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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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那位了傷的王世釗如何了,這一日那人悄無聲息,看樣子似乎傷得不輕。平煜爲了做足表面功夫,不會不顧及王世釗的死活,多半還會在六安盤桓幾日。

還有住在對面的鄧氏兄妹,原以爲經過昨夜之事,他們會一大早便搬到旁去,沒想到竟仍在此留宿。想起鄧安宜那晚看著時那副著焦急的面孔,冷冷垂下眸子,出一不易察覺的譏諷之意,。

忽然外面有人敲門,啓開,卻是李珉吩咐客棧夥計送熱好的藥膏來。藥膏加熱時,他一直守在一旁,確保萬事無虞,這才放心送給林嬤嬤手裡。

林嬤嬤道了謝,回屋給傅蘭芽換藥。

傅蘭芽七八糟想了一堆,早已覺得平復不,由著林嬤嬤扶著自己坐下。

林嬤嬤小心翼翼替傅蘭芽下鞋,滿心擔憂地看一眼,嘆道:“小姐,這裡只有嬤嬤一人,你要是覺得難過,別一個勁的憋在心裡,想哭就哭,在嬤嬤面前,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傅蘭芽啞然,頃,笑道:“嬤嬤說什麼呢。”

林嬤嬤眼睛直髮,還要勸傅蘭芽,就聽門口傳來低低的爭執聲。

兩人訝然相顧。

林嬤嬤走過去啓開門,訝道:“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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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煜從傅蘭芽房中出來,扯開腰封,鬆開外褂,許是天氣酷熱的緣故,喝了一大碗茶,仍覺無端煩悶。

李珉進屋稟事,見平煜著臉立在桌前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疑地問道:“平大人?”

平煜回過神,轉過,問:“何事?可是那邊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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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珉搖搖頭,道:“信未至。剛纔我給傅小姐取藥去了。”

他說完,見平煜卻仍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下文,便又道:“那位劉大夫說,罪眷的腳傷還是其次,今晨他診脈時,發現傅小姐還有些鬱寒,恐怕是這些時日鬱結於心的緣故。如今天氣熱,暫且未發出來,一旦上路,舟車勞頓,難保不釀出病來,讓屬下問您,是單給罪眷治腳傷呢,還是給罪眷還開些調養的方子?又說那藥方甚貴,藥材難得,幾服藥下來,耗費不小。還可換些普通的疏散的方子,藥效溫吞些,但也能調養個八左右,不知大人如何示下。”

平煜默了片刻,神如常道:“祛寒的方子跟治腳傷的一併開了。”

李珉應了,撓了撓頭,又問:“那是開那副貴的方子還是普通的方子?”

平煜避而不答,走到牀邊坐下,了靴,見李珉仍在看著他,耐告破,含不耐道:“該用什麼就用什麼,一路上拖的後麼。”

李珉琢磨了一會,明白過來平煜是要給傅蘭芽用貴的方子,心下一鬆,笑嘻嘻應了。

擡眼見平煜起了,赤著腳便往淨房走,意識他預備沖涼,便告退,打算找陳大夫做安排。

誰知剛到走廊,就見鄧安宜站在隔壁門口,後跟著個小老頭,那老頭手上拎著藥箱,看著像是大夫。

鄧安宜臉含慍意,對陳爾升道:“雖是罪眷,到底也是之軀,腳了這麼重的傷,怎能放任不管?我不過讓大夫給看看腳傷,又不會做旁的舉,爾等自可在一旁看著,何至於攔著不讓診治?”

陳爾升繃著臉,只道:“不合規矩。”說什麼也不肯讓鄧安宜邊的大夫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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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珉心知早上大夫來時,陳爾升並不在場,對平煜已找人給傅蘭芽看過病並不知,見鄧安宜顯然一時半刻不打算作罷,便要上前,好應對鄧安宜幾句。

這時,隔壁房門打開,那位林嬤嬤出來了,滿臉含笑看著鄧安宜道:“多謝鄧公子關照,早上時,李大人已請了大夫過來診治了,就不勞煩鄧公子了。”

鄧安宜臉上詫閃過,飛快往平煜的房間掃了一眼,不過眨眼功夫,又恢復溫文的笑容,看著林嬤嬤道:“既如此,那便請傅小姐安心養傷,我先行告退了。”

李珉見狀,皺了皺眉,剛邁出一步,聽到靜,回頭一看,見平煜赤著腳站在淨房門口,上已經了,著膀子,上只著,似是聽到了外面的爭執,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悅,冷聲對他道:“替我轉告鄧安宜,從今日起,他和他們永安侯府的人不許靠近罪眷一丈之,違者當劫擄朝廷欽犯者論!”

說完,重重將淨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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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平煜正在房中用膳,李珉拿了封信進屋,道:“大人,我二哥的朋友回信了。”

平煜接過,展開信看完,久久未出聲。

李珉忍不住道:“大人,信上怎麼說?”

平煜將信扔在桌上,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淡漠道:“昨夜夜襲客棧的那幫刺客所用的長刀是東蛟幫特製的銀蛇刃,只有東蛟幫的人會用這種武。”

李珉恍悟,怪不得那些刺客的武那般怪異,以往從未見過。

可是東蛟幫又是什麼來歷?他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確定沒在二哥和平大人口裡聽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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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從小便習槍弄棒,認識不江湖人士,後來還因緣際會,拜了所謂的武林盟主爲師,對江湖上得出名字的幫派,比誰都清楚。可這些得出名字的幫派裡,並沒有東蛟幫。

“信上說,東蛟幫二十年前便退江湖了。”平煜眉頭,神漸轉凝重,重新執信來看,那晚秦掌門所說果然不差,最近奔來雲南的,有不是早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門派。

譬如那位鎮教的左護法,就曾閉關十年。如今重新復出,理由多半跟其他幫派如出一轍。

“似乎有人在江湖上散播了什麼傳言,這才引得這些久未面的幫派重出江湖。”他道。

李珉愈發好奇了,“什麼傳言。”

平煜不答,心底冒出一個早已存在的疑問,如果王令想要對付傅蘭芽,早在諾大一座傅府只有傅蘭芽一人的時候便可下手,何必在進京途中再費心費力的做手腳?

王令收買了那位周總管,卻遲遲不傅蘭芽,只一路暗中窺伺,而等到江湖上各路幫派先後出之後,他東廠的人馬卻又不見了蹤影,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他思忖良久,最後從懷中取出火折,將那封信點燃,看信紙被火苗燒得蜷一團,眸中涌著意味不明的暗。不管王令到底要做什麼,既然信上言明秦門及附近幾個幫派均未參與此事,不妨將這幾路幫派收攏在一,對付鎮教也好,摻和傅蘭芽之事也罷,既然水已經渾了,何妨將水攪得更渾些。

“替我給秦門遞個話,明日上午,請他們來客棧議事。”他擡眼看向李珉,“勢太複雜,如今已出現了鎮教和東蛟幫兩個幫派,再在此繼續逗留,不知還會出現什麼意外。你去看看王同知傷勢如何,若是不行,我們後日早上先行一步,讓他留在六安繼續養傷。”

李珉應了,下去安排。

晚間天氣炎熱,傅蘭芽沐浴完,剛在牀邊坐下,忽聽外面窗戶傳來一聲輕咳聲,微怔,忙扶著牀欄起,從牀前架取下外裳匆匆繫上,心下訝然,這才什麼時辰,平煜怎麼這麼早便過來了。

穿好裳,扶著牀欄,帶著詢問的口氣道:“平大人?”

平煜在窗邊立了一會,見傅蘭芽語氣裡沒有要他避諱的意思,便進了屋,並不看,只道:“我來是告訴你一聲,臨時有變,我們後日一早便需啓程。”

臨時有變?傅蘭芽眸中閃過什麼,片刻之後,應了一聲:“知道了。”

若在往常,免不了費一番心思引他開口,以便從他的話裡推敲一二,但連續幾次他的態度都冷如石頭,不但沒套出話,反倒惹來他的冷言冷語,尤其今日之事後,擔憂父親,心緒不佳,實在懶得再浪費時間跟他周旋。

平煜等了半晌,沒等來傅蘭芽開口,原以爲以子,定會想方設法在他面前旁敲側擊,至也會詢問幾句,可是出乎意料,傅蘭芽再無下文。

忍不住轉頭一看,見靜靜立在牀旁,面無波,看得出沒有半點要開口的打算。

他忽然語結,盯著看了一會,轉過,沒好氣道:“今日太乏,我想早些歇息。”

林嬤嬤這時正好從淨房出來,聽見這話,吃驚道:“平大人,這麼早便要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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