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靖業那稱不上善良的一生中坑害過許多人,蕭淑和只能算是其中沒費什麼心力的一個。他老人家照樣好吃好睡,心裡還有些惋惜:“怎麼這麼利索?現在的小娘子脾氣怎麼都這麼壞?”
李嘉作爲忠實的補刀黨,自然與鄭靖業一條戰線,跟著嘆:“是啊是啊,的陪嫁錢還沒花完,還沒把那邊兒攪個天翻地覆呢。嘖,了許多熱鬧啊。”
“有人知道嗎?”
“那小娘子倒也聰明,還放了一把火,勉強能糊弄人眼。收斂的人不敢聲張,悄悄報與我的。”長公主份特殊,不但有專職治喪的人做先期準備,爲表重視,蕭復禮即刻讓政事堂督辦這件事。李神策高傲、袁曼道古板,唯有李嘉圓,就攤上了這個差使,方便他“毀滅跡”。
鄭靖業瞇了瞇眼:“我老啦,總不願意見,也不願意誅連。不如爲此求個,問個伺候不周也就罷了——怎麼長公主邊就只有一個人照顧呢?旁人都是死的嗎?”
李嘉會意道:“如此不上心,實是可惡!”
鄭靖業鬍鬚:“我記得,這裡有好些都是從宮中帶出來的宮?那豈不是良家而非徐家婢?這個你要記得。”
李嘉嘿嘿一笑:“這是自然——恐怕,此事最後還要勞池郎去決斷哩。”
鄭靖業也笑得嘿嘿的。
——這樣的你們有資格抱怨人家小娘子脾氣壞嗎?
此外的甲乙丙丁都覺得鬆了一口氣。
蕭淑和稱不上大大惡,但是的存在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掉!這貨的思維還跟正常人不一樣,本不知道什麼樣的事能做什麼樣的事不能做。論兇殘,甚至不及那個太后娘,然而論常識的匱乏,的戰鬥力絕對破錶,你跟講道理基本講不通,甚至道理都走不到面前都被那個溺兒的娘給擋住了。遇上這麼個人,咒死吧,太過份,可要是消失了,咳咳,也沒什麼人會抗議。
最傷心——或許是唯一傷心——的人就是徐瑩了。噩耗是莒國夫人親自宮解釋的,聽到消息,徐瑩像是被雷劈到了,驚得半晌沒回過神兒來,嚇得保慈宮的宮宦小心地圍了上來,生怕瘋魔了。徐瑩從定狀態裡出來,接著就是不肯相信噩耗:“阿孃怎麼能這樣說二孃?是孩子脾氣了些,我已讓閉門思過,阿孃難道不能容一外孫嗎?”
莒國夫人哭道:“你醒醒啊!”二孃死了,的心是複雜的,了個胡來的孫媳婦是件好事,可死了個從小看到大的
唯一外孫兒,也不好。蕭淑和只要不是莒國夫人的孫媳婦,憑嫁給誰,憑怎麼花錢如流水、怎麼養面首搶良家夫男,莒國夫人都會護著。即便是了,莒國夫人心裡,也要考慮一下是個沒爹的孩子,不由寬容一二。
莒國夫人嗚咽著解釋:“昨天夜裡,二孃睡著了,守夜的婢子誤推了燭火……嗚嗚……我可憐的孩子啊!”
徐瑩哪裡得莒國夫人這等哭法,與莒國夫人抱頭哭了個昏天黑地。母二人哭完了,纔想起細節來,比如如何,比如喪禮如何,比如後之事。
因爲蕭淑和的份,又因爲是蕭淑和是在自己家裡意外亡的莒國夫人不好輕易開口。徐瑩神經質地在屋裡來回踱步:“二孃的後不能寒酸了!”
莒國夫人點頭道:“這是自然。二孃是長公主,按制也寒酸不了。”
徐瑩唸叨了一回兒的後事,忽然又咬牙切齒了起來:“跟著的人都是怎麼伺候的?!”
這一點莒國夫人是知道的,自從蕭淑和被足,脾氣就變得不好,侍們都不太敢近前是真的。此時只能含糊道:“你息怒,不要氣壞了自己,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辦呢?”
徐瑩暗想母親心疼自己正與自己心疼二孃一般,想到二孃,悲從中來,又是一套大哭。莒國夫人陪著哭了一回,眼睛哭得生疼,蕭復禮救命來了。
蕭復禮很是惆悵,蕭淑和給他的年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影,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然而走了,又像缺了點什麼,蕭淑和的存在,委實太強。考慮到了徐瑩的,也是爲了防止徐瑩再額外提出什麼要求,蕭復禮搶先一步把命令給發了下去,這纔到保慈宮裡來彙報。
徐瑩看到蕭復禮,又是一陣傷心:“阿元,二孃走了,我就只有你了——”
蕭復禮心裡一痛,雖然這個人有時候不太講道理,還會偏心,還時不時添點麻煩,但是看到徐瑩如此憔悴,蕭復禮也堅持不住了。徐瑩待他還是不錯的,也很關心他的起居,也很關心他的健康,只是瘀於水平有限,無法理好各種關係而已。
“阿孃,節哀。”
徐瑩泣道:“這哀如何節得了?我的心已經死了一半了。”
蕭復禮道:“逝者已矣,眼下還是把二孃的後事辦一辦吧,您收淚,讓二孃也走得安心些。我已讓政事堂準備二孃的後事了,您看還有什麼要添的?”
徐瑩呆呆想了一會兒,莒國夫人看得略急,又不好開口,終於,徐瑩想起來了:“二孃是出嫁兒,也算不得早夭,只是沒有後嗣,這事上就不太好看。”
蕭復禮道:“可令徐氏子侄暫代,駙馬還年輕,冒然過繼,界時又生出親子來,那纔是二孃的兒子呢。否則這……有些啊,杞國公家裡也不好置呢。”
徐瑩腦袋哄哄的:“二孃剛去,徐方又要做什麼?”
莒國夫人暗暗苦,蕭復禮已經道:“那就請您爲二孃擇一侄子權代吧。我再催促政事堂用心辦。”
徐瑩頭腦昏昏脹脹的,點頭道:“你也不要累著了,我……我去躺一會兒,二孃收斂好了,我……我再去看。”
蕭復禮道:“您也保重,休息好了,到了日子,我陪您過去,咱們一塊兒送。”蕭復禮有事要做,莒國夫人陪兒休息,徐瑩躺在牀上死活也睡不著,躺著發呆。莒國夫人急也沒有辦法,現在只求這件事能夠有個善了,心中把事過了一遍:伺候的侍已經拘管起來了,事在第一時間上報了,已經由收斂了。就差擇個“孝(侄)子”舉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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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復禮回到大正宮,李嘉就來向他彙報了:“平固長公主後尚有澤,錢已經花了很多去,田莊等倒都還在。原本食封要收回的,現在已廢食封,就是停發俸祿。此外,陪嫁的宮倒都是良家子,斷沒有再留在徐家爲奴的道理,應發還。還有公主府等。公主無後,業已封存。”
蕭復禮道:“爲安太后,這些東西先不收回,待徐方有子,也算是二孃的孩子。”
李嘉道:“臣的意思,先封存,若徐方有子,嫁妝給孩子,若徐方無子,則擇近枝過繼,直接給嗣子爲宜。徐方是駙馬,無論續絃還是納妾,公主的嫁妝斷沒有給旁人的道理。”
蕭復禮道:“就這樣辦吧。”
李嘉見蕭復禮緒不高,難得地沒有補刀,也不嫌自己大材小用,跑去治喪兼理謀殺後癥去了。李嘉、鄭靖業知道是謀殺,兇手知道,收斂的人知道,旁人卻不知道,爲了把此事辦鐵案,李嘉必須親自督辦。
且不說李嘉找了池修之商議,止把“侍奉不周”的宮人杖二十,徒一年,蕭復禮不太開心地出宮,去看錢氏了。
錢氏已經收到了蕭淑和故去的消息,這消息是池春華帶來的,常被鄭琰打發過來看錢氏。用鄭琰的話說就是:“做人不在乎識字多,多跟有智慧的人一有好。”
錢氏低頭掩口,小聲啜泣著。不太喜歡蕭淑和,這熊孩子也在無意之中讓錢氏膈應過許多回,但是爲了兒子,錢氏都忍了。且覺蕭淑和年,跟個孩子置氣也不值當的,聽到人沒了,很吃驚:“怎麼會沒有了?”還以爲會鬧騰一輩子呢。
池春華道:“是呢,我也奇怪來的,”見蕭二見得,很是鄙視這貨沒有智慧,然而人死爲大,倒也不口出怨言,只說,“不知道保慈宮裡有多傷心呢。”
蕭復禮來的時候這兩人正在嘀咕著,錢氏要怎麼致奠纔好呢。
看到池春華也在,蕭復禮道:“你們說話呢?”
錢氏看著蕭復禮眼圈紅紅的,問道:“是,阿池剛剛說,二孃……薨了?”
蕭復禮嘆道:“是呢。”錢氏灑下淚來:“恁年輕,忒可惜。”
蕭復禮點頭:“是。水火無,我……心裡不好。”
池春華很同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人死了,想起的就全進的好。阿孃常在家中說起景宗,話裡話外全是好,周王太妃偶爾會說——死鬼坑了我一回,轉頭又說,旁的時候對我還是很不錯的。聖上與二孃十幾年的兄妹,可憶之事太多了,心裡難免空落落的。我們這些局外人來勸,也是隔靴搔,縱有難過,終比不過你們當事之人。你,總歸想想還有這麼些心疼你的人,心裡就會好過一點了。”
蕭復禮努力回憶:“小時候,那麼大一點兒,”比了三尺左右,“還送我一枝花呢,那花真漂亮。繡工一塌糊塗,做得也,幾乎不針線,還是給我過一張帕子……”斷斷續續回憶了幾個片段出來,努力找蕭淑和的閃點,找來找去,也就是“天真爛漫”四個字。
池春華無奈地看了錢氏一眼,低頭扯著袖口:“我與二孃相不多,倒是個真,難怪你喜歡。去了,你好好辦的後事,也是盡心了。太夫人還說想要致奠,又問禮儀,照我說,太夫人就這麼正大明的去,也是一番心意,何必小心翼翼,又不欠誰什麼。”
蕭復禮十分心虛,他真不太喜歡蕭淑和來的,轉移話題道:“這……能勞先生一趟麼?”
池春華道:“,我這就回去跟阿孃說,本來不太想與徐家打道的,不過……二孃是你妹子,當不礙的。你們母子說話,我回去啦,一時半會兒就回一消息過來。”
說完,拍拍襬,起一禮,回去跟鄭琰彙報去了。
錢氏看著池春華的背影,嘆道:“他們家是厚道人啊。你既是夫人的學生,也要厚道,娘子失了親,你多孝順。”
“是。”蕭復禮聲音悶悶的,這個,兩相比較,蕭淑和還真沒什麼好形象啊。
母子二人無言相對而坐,池春華的辦事效率非常之高,沒過一會兒,就親自跑回來:“阿孃說,到了致奠的時候,先來接太夫人,再一道過去。”免得尷尬。錢氏與徐家,這關係也是略微妙的。
致奠的前一天,顧皇后提出,也要跟著蕭復禮一道去。蕭復禮道:“也好,你是嫂子,送一程。雖則任,人已經去了,就不要計較這麼多。”
顧皇后道:“聖上也說,我是嫂子,爲了聖上家裡和睦,我也得大度。再者二孃一個小娘子,還沒長大呢,有什麼好計較的?倒是德妃,是不是也帶過去?當初們表姐妹就得好,人家送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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