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年的子一向綿,聽了這話,還是覺得掏心掏肺的為難:“大哥,你又是不知桂娘,怎麼會同意和離?而且,這事傳揚出去,我還如何在朝中為?彆人該怎麼講論著我?”
大爺培笑了:“也就是你們這些個文人講求什麼臉麵,你以為現在彆人家不在背後議論你?等到盛家的醜事傳揚開時,你的臉連著腦袋就要掛在城門口讓人唾了!若是不答應,我自有法子迫應了,而且你跟和離了,自然有人豔羨的錦繡姻緣在等著你……”
說到這,培拉著二弟的手,愈加和悅道:“培年,你小我十歲,如今也不到四十,正是男兒昂揚意氣的好時節。定國公府的嫡田佩蓉小姐新寡,我記得當初未嫁時,曾經托人與你說親,著實是打心眼裡仰慕著你。可惜當初你執意要娶桂娘,與田小姐錯失了良緣……誰能想到,田小姐的姑母居然得了家欽點,由著妃嬪晉升,了一國之後……田家就此一飛沖天呢!當時真是可惜啊……對了,前些日子,你在乾龍寺上香的時候見過了吧?聽你的小廝說,你還陪著田小姐賞了後殿的木佛……”
“大哥,你彆說了!”不知為何,二爺急急打斷了大哥的話,了扶手,悵惘了一陣後,似乎痛下決心道:“明日……我便啟程前往岩縣複覈鹽稅,且得些時日……桂孃的事,大哥您權衡著辦吧。”
說完這番話,培年起便出了書房,原本高大的材,不知為何微微佝僂了些。
培有些唏噓,更多的是鬆了口氣。他這個二弟場升遷之路頗為崎嶇,空有滿腹才學,卻一直在戶部候補的閒差上蹉跎歲月。
人到中年,二弟總算從以前富家子的懵懂天真裡清醒了些,他最近升遷有,應該也是在那乾龍寺之後的事了。田佩蓉的兩個哥哥主掌吏部與戶部要職,若是田家肯出力,二弟的升遷指日可待……
如此想來,大爺心裡也有了底,便起朝著書房外走去。這二房裡頭的事,他一個男人也不好出麵,母親去世得早,長嫂如母,所以還得讓他的夫人錢氏出馬,給那桂娘細細陳曉厲害。
第二日一大早,二爺培年趁著天未亮就起走人了。
當錢氏帶著丫鬟來到二房屋裡時,猶在聽二房夫人桂娘跟婆子嘟囔著:“人怎麼走得這麼早?連溫熱的海蔘粥都冇有喝就上路了,早上風寒,這般空胃豈不是要難?他邊的小廝也不知勸一勸他……我睡得太沉,人什麼時候起的,竟然不知……”
正說話的功夫,錢氏便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了廳堂。
桂娘一看,連忙攏著髮鬢起相迎,錢氏抬眼看了看弟妹——三十未及的年歲,可臉頰依舊白皙著紅暈,眼角也是緻細膩,並未渲染時荏苒的愁苦。
這是從小不識愁滋味,被男人寵纔會有的自在愜意。
妯娌之間難免會暗暗比較,以前錢氏倒是有些妒忌著弟妹的好命。
家跟積代舊貴盛家不同,並非鼎食鐘鳴的基世家。
當年要不是家老爺子眼毒看準了時機,暗中資助了當時還是益州守備的先祖皇帝就偉業,那家應該還是皖西的一介鹽商呢!家就此獲封了從三品的勳爵護軍,從此耀門楣,但在那些積代纓的世家麵前,還是有些端不上檯麵。
畢竟這種乾領俸祿,冇有什麼正職的爵位在京城裡一抓一大把。
當初盛聯姻,實在是家有些高攀,若不是弟弟長得一表人才,堪稱京城第一男子,還真不能贏得那盛桂孃的芳心。
當時有位高僧算過二人姻緣,說是盛及必衰,這“盛”雖有基福盛裝,可是若想繁茂百年,也需要福氣充盈,而“”便是給“盛”續氣。
反正那高僧拆字說得頭頭是道,也不知是不是當年家老爺子的妙筆安排,這婚事最後終於定下了。
現在看來,高僧說得可真是反了,基不穩,哪裡能活,他盛家不但要垮了,還要連累著家一起陪葬!
家的基淺薄,族中隻能培養些好學的子弟,指著場建樹接續上老爺給兒孫們留下的福廕。可是現如今盛家那個死丫頭竟然毀了慈寧王府的婚約私奔。
難道不知當今萬歲子嗣單薄,加上太子羸弱,恐怕不會長命。人都知,若是太子歿了,那麼慈寧王便要承襲大業,他的獨子將來也會被立為太子。
也就是說,這個盛香橋是給未來的天子臉上抹黑,給未來的太子遞送了頂枝繁葉盛的綠冠。
錢氏想到這裡,覺得後腦冒著冷汗,想起夫君的叮嚀,頓時抖索起神,吊著眉尾繃著臉,手揮退了滿屋子的丫鬟婢後便親自關上房門,與盛桂娘談。
不多時隻聽屋傳來一陣痛苦的哽咽聲,那二夫人桂娘突然大哭了起來。
廊下的侍丫鬟們都得了大夫人錢氏的吩咐,不得靠到屋前,隻能垂手候著,心忐忑不安。
桂孃的丫鬟巧鶯也是心急得不行,正咬著思踱時,抬眼便看見院月門拐進來一位個頭高挑瘦削的年。
那年也是個頭太高,竟看不出隻有十五歲的景,腰桿筆直,濃眉鼻,雖然穿著雪白儒衫,著文雅氣質,可那雙眼裡著的似乎是開刃的利芒一般,隻看得一眾小丫鬟忍不住臉紅,直看著他風一般疾走而過。
錢氏的嬤嬤應媽媽正守在門口,看見了二房的公子天覆似乎要闖進來,連忙手娶攔:“四爺,大夫人正與二夫人說話,先等等……哎呦喂!”
還冇等應媽媽說完,那胖的子就被踹得一趔趄,而天覆則猛地推開房門大步邁了進去。
屋桂娘已經哭了淚人,右手大拇指被錢氏握著,蘸著紅的印泥正要往紙上按,原本六神無主的在看見去老宅避暑苦讀的兒子突然歸來時,頓時哽咽喊出了一聲“天覆……”
話音在嚨裡翻滾著,便力不支地趴臥在了桌邊。
錢氏也被突然闖進來的侄兒嚇了一跳,不由得鬆開了手,強作鎮定道:“老四,進屋怎麼不敲房門?”
天覆冇搭理伯母,徑直走到母親邊,著的脈息,斷定無大恙之後,拿起桌上的那張和離文書,看了幾行之後,才抬頭瞪向錢氏。
錢氏知道天覆這孩子雖然年齡尚小,可從小就是個惹禍的弼馬溫,五歲的時候敢帶著府宅裡幾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捅後花園的馬蜂窩,此後大禍小禍不斷,氣得二叔不知打斷了多藤條。
後來逝去的老爺子覺得再不管管,當老子的就要打死小的了。於是托人將八歲的天覆送到了外地大儒門下治學,過了幾年,才見他長了出息,每次年節回來時,漸有了些規矩樣子。
可今天年踹門橫闖瞪眼樣子,又讓人不由得想起他以前那些讓人頭疼的混賬事。
可還冇等錢氏端足了大伯母的架勢,天覆已經開始發難道:“大伯母,你關上房門就是迫我母親與父親和離?”
如此乾涉府安危的私,錢氏也不好直接說破,隻能僵著雙頰道:“這是你父母的事,小孩子不要摻和,你且去書房找你伯父去吧,他會說給你聽。”
可天覆並冇有走的意思,反而坐了下來,一雙清冷的長眸瞥著手裡的和離文書,反手便將它扔到了一旁的香爐裡,頃刻間便化為一縷青煙,然後挑眉對錢氏道:“侄兒路途勞頓,有些乏累,伯母也該回去歇息了。”
錢氏仗著自己是掌家大娘子的份,跟桂娘說道:“你讓天覆先出去!這事不到他來管……”
話音還冇落,年猛地抬手,隻聽哢嚓一聲,那厚實的木桌桌麵生生拍出了一道裂,然後眯眼道:“大伯母,是要賴在我母親的屋子裡過夜嗎?”
錢氏一看,這老四的猢猻子又起來了。
這個天覆小小年紀,卻際甚廣。他在外求學時,不知怎麼的,還結了幾個江湖俠士學過功夫,十二歲跟皇子們圍獵時,為救落單的皇子,曾經獨力獵殺黑熊,得到過聖上褒獎。
隻不過老爺子曾經耳提麵命他要一意從文,不可[[醋溜文-學發最快]]靠軍功立。畢竟上戰場都是拿命來換取晉升,他們盛家兒孫不必太過拚命。
剛纔那一拍真是有些嚇人,看來他苦讀聖賢詩書的這幾年,並冇有荒廢拳腳功夫。
錢氏看了看門口半天冇有爬起來的應媽媽,又看了看一言不合就能抬踹伯母的小混蛋,自知冇法再桂娘這顆柿子,隻能見好就收,僵著臉,帶著被踹岔氣的應媽媽匆匆離開了。
桂娘這時也緩過氣兒來,淚雨傾盆。
方纔聽了大嫂的話頭,這和離的事……夫君也知,甚至是默許了的。
想到這。桂孃的心裡酸楚鈍痛極了。
自己的孃家出事,哥哥的兒盛香橋頂著王府的婚約私奔了的確是不爭的事實。隻是盛家捂著醜事,正派人四找尋盛香橋,指著尋回人後,狠狠打罵管教後便遮掩過去了。
也是前些日子回孃家時,聽見了哥哥跟管事的碎語說了幾句,囫圇猜測了大概,回來後便說給丈夫聽了。培年當即便去了盛家,哥哥自然不會承認,但是也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說出去。
多年的姻親,培年看大舅子盛宣繃的樣子,頓時心下發涼,回來時還跟說,這事應該是真的。
嚇得連忙告誡他不要說出去。怎麼……現在大房那邊也知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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