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白家一行人住謝府，住的那院子位置極好，看房間裡的擺設倒不像是客房，裝飾得奢華明亮，牆上有□□，還有幾件瓖嵌寶石的匕首，室小桌上還放著一盤剛摘的枇杷，帶著水，鮮滴。

白九站在房間裡看了片刻，忽然聽到院中有人說笑聲，走到窗前向外張就看到了那道悉的影。

謝換了一家中穿的裳，素白的緞子，只在領口袖口繡了蘭花暗紋，頭發也不再披著，而是豎起來扎了馬尾，隻裡面的幾小辮子未拆開，依舊追著琥珀寶石珠子，走起路來帶起活潑聲響，滿是年人的英姿颯爽。他站在院子裡，正在同孫福管事說話，老管事又驚又喜，見面先行禮，謝一把拉住他，眼楮都亮了︰“孫叔！您也來了？”

“哎哎，是我，小爺長大了，長高了！”

謝見到北地以前的故人高興極了，也不管什麼規矩，讓老管事跟著進去一同喝茶︰“孫叔，我這裡有今年剛下的新茶，我這就去拿，咱們一起嘗嘗！”

孫福管事哪裡敢讓他手，笑著跟進去接了活計，道︰“小爺還是松手吧，我來就好，九爺這回可隻帶了一套雪瓷茶盞，經不得砸嘍！”老管事一邊沏了茶擺在小桌上，一邊笑著道，“小爺還記得罷？你小時候可沒淘氣，九爺上的玉佩、扳指，我這裡的鑰匙，哪個不是被你從小拋著玩兒的件呀。”

謝臉紅了下，他小時候沒砸壞東院的東西，尤其又跟在白九邊，踫壞一個老管事就得補一整套。

白九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道︰“你去看看院中如何了。”

老管事應聲去了。

謝先是站在那，眼楮看看白九又移開。

白九問他︰“怎麼在自己院子裡不自在起來了？過來坐。”

謝好奇，過去坐下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是我的住？”

白九輕笑。

這裡都有謝的影子，牆壁上掛著好些擺件，桌上、博古架上都放著這個年紀男孩兒喜歡的東西，打眼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想也知道只有謝家小爺才用得到。

謝還在好奇，問個不住，他跟白九說上幾句話就變得和小時候一般，尤其是東院眾人對他一如既往的態度，還有老管事搬進來的一些白九日常用的東西，那些都是謝悉的擺設，好像過去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變過。

“兒變了。”白九喝了一口茶，對他道。

“我寄了照片給你，變了也能認出，你都沒有郵寄給我。”謝還在抱不平，“從來都沒有過。”

白九看他神不似作假，過了一會才緩聲問道︰“我之前寫的信，兒都收到了嗎？”

謝點頭︰“收到了啊，今年三月初還收到一封。”他說著又委屈起來，“你近兩年信越來越了，往年我生日都會有一封，今年卻沒有。”

白九沉片刻，道︰“送來了的。”

謝︰“啊？”

白九笑了一聲，道︰“我以為兒沒看上我。”

謝聽得糊塗，追問了幾句，白九招手讓他靠近在耳邊輕聲說了一遍，謝怕，但又好奇是怎麼回事還是湊近去聽。白九剛說一半，他就捂著耳朵站起來，挑眉道︰“怎麼會，阿娘知道你常給我寫信，藏起來做什麼！”

白九道︰“不是謝姨，我隻說可能是家裡人。”

謝想了半天，疑道︰“難道是我舅父？”

白九喝茶，沒再說話。

謝自己懷疑了半天，還是有點不信，道︰“就算舅父藏了那一封，為何你這麼多年聯絡越來越？”

“之前幾年都在國外，有些事不開。”白九輕咳一聲，看向他道︰“前陣子回國途中也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若非如此，也不會帶這麼多護衛了，今天早上嚇到你了吧？”

謝吃不吃，別人這般說，他就立時心了，搖搖頭道︰“沒有，我知道是你，不害怕。”

白九笑了一聲，抬手了他腦袋︰“乖孩子。”

謝沒躲，但不知為何耳尖紅了下，磕道︰“你既來了西川，就多住些日子吧，跟我小時候一樣，你也住我這裡。”

白九問︰“你呢？”

謝道︰“我去舅父那邊，明日一早再來看你。”

“好。”

白九點頭應了，等謝走了之後，視線又環顧了房，角揚起。

不是悉的地方，卻有一位悉的人。

白九晚上睡得安穩，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還是剛西川時路過的那片山林，綠蔭環繞之下，有一水潭，裡面一個年正肆意浸泡在清澈水中。

白九站得很近，四下安靜無人，他手幾乎可以踫到對方。

年發尾墜著的琥珀寶石踫撞發出清脆聲響，像是夏日山澗小溪流淌而過的聲音，在水中猶如一尾銀魚形舒展，皮越是白皙，越是襯得眉目深邃漂亮。尤其是那一雙墨丸似的眼楮，看一眼就能把人吸進去，泉水落在高鼻梁和角，在半浸在水中的石頭上濺起水珠，清澈亮。

白九視線和年對視，他看到對方起，隨手裹了一件裳從水中走過來。

……

第二天一早，謝來找白九一起吃飯。

白九之前在轉鬥鄉的時候給他帶了很多好吃的，這次他也把西川好吃的那些都擺在白九面前和他一起分，但是吃飯的時候，白九卻有些心不在焉。

謝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水，邊潤，抬手了，覺察出些什麼抬眼看了對面奇怪道︰“哥哥，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白九視線隨他手移，問道︰“昨夜睡得可好？”

謝雖然奇怪，但也點頭應了︰“好的，你在西川可習慣？要是需要什麼吃的、用的，隻管跟我說，我讓人送來。”

白九搖頭︰“不用，過段時間我也要置辦一宅院，可能還要和你做鄰居。”

謝眼楮亮了︰“你要在西川開商鋪嗎？要住很久對不對？”

白九笑了一聲，點點頭。

他這次來，不止是商鋪，也做好了長住的準備。

謝知道他要長住，心裡高興，在這裡多待了一會。他心裡還是喜歡白九這位兄長，連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沒走，留下一起吃飯。

謝沅沅讓人送了飯菜過來，東院小廚房裡也備了一點小菜，其中還有一盤鮮果。

謝看了一眼，沒忍住又去看︰“怎麼還有海棠果？”

白九笑道︰“知道你喜歡，特意帶來的，想吃自己拿就是。”

謝喜滋滋拿了一枚咬了一口，還是小時候記憶裡的味道酸甜可口，一邊吃一邊問道︰“哥哥，我小時候的事你都記得？”

白九點頭︰“當然記得。”小孩在他邊長大，親手養大的一般，怎麼會不記得？

謝拿了果子吃，又同他下了一盤棋，白九對他很好，他心裡也覺得親切，越發喜歡纏著他。

一盤海棠果吃完，謝心滿意足，起道︰“我明日再過來。”

白九送他到了門口，抬手踫了他面頰，謝正在疑，就看到對方摘了一枚不知何時落下的紫藤花瓣，低聲道︰“好了。”

謝有點不好意思︰“我今日沒去爬樹。”

“爬了也無妨，你長大了。”

謝抬頭看他，心裡越發覺得白九待他好，沖他笑了一聲，擺擺手小跑出院子。

白九手攏在袖中，站在那目送他離去。

掌心裡，還著那一枚紫藤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