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古三通與朱無視決戰於天山之巔,古三通固是天縱奇才,自得了天池怪俠傳承後,武功進境一日千裡,短時間便躍居天下絕頂高手之列。朱無視亦是靠著吸功**,暗算八大派英高手,速了一震古爍今的雄渾功力,兩人於天山絕巔展開驚天地的對決,廝殺纏鬥數個晝夜,方以古三通半招之差落敗收場。
雖然他的戰敗非是武功不如,但敗了就是敗了,再多的理由也隻能說服他人,古三通是何等驕傲自負的人,他的尊嚴不允許他毀諾,因此依照和朱無視的戰前約定,自困於這天牢石窟之。
但鐵膽神侯作為一個合格的野心家,自不會相信任何人,何況古三通這位他生平最為忌憚的大敵。
因此每隔一段時日,他都會往石窟投一批武人,或是他親自培養的心腹死士,或是暗中擒拿的正邪兩道高手,用以試探古三通的武功進境。
二十年來從未間斷。
古三通亦是來者不拒,將這些高手一一擒殺,榨取功力和武學笈。
眼下他也將曹正淳誤認為朱無視派來的高手,一聲銳嘯,漫天飛舞的漆黑鐵鏈發出嗡嗡鳴,猛地繃一桿‘長槍’,散發出兇戾絕倫的氣機,虛空中猶似一道烏黑電芒裂破,這一‘槍’已逆流刺出,穿曹正淳佈下的重重罡氣防,徑直紮向了他的心窩。
古三通一武學之髓當然是金剛不壞神功,但他可不隻是吃著天池怪俠的老本,昔年挑戰天下武人,他也是將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華融會貫通,化為自底蘊。
刀槍棒,斧鉞鉤叉……
無論任何武到了他掌中,古三通皆能變化自如,運用得出神化,不遜世間任何一位專這路兵的頂尖高手。
曹正淳就覺自己被一頭毒龍盯上了,要一口將他吞噬殆儘。
他暴喝一聲,沸騰如的天罡真氣紛紛倒卷,萬川歸海,燕投懷般聚向了他膛,不斷的凝聚之中,迎向那驚雷掣電般襲來的‘槍芒’!
華綻裂,銀瓶乍破鐵槍鳴!
兩人的真氣都屬於至剛純,一旦互相沖撞,一瞬間發的芒驕如烈日,灼人眼目,整座石窟剎那間變得熾白一片。
曹正淳悶哼一聲,旋飛退十餘丈方纔飄落,麵上紅,顱頂白氣氤氳,顯是真氣劇烈運轉到了極致的現。
古三通破舊灰袍下的流轉著縷縷的湛金澤,神異非凡,他並未繼續追擊,目沉凝,微帶訝然道:“這是……天罡子功,想不到當今世上竟真有人將這門功夫修煉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了不起!看來我說錯了,以閣下的功夫,想來不是老朱玀的手下,不知如何稱呼?”
“憑他朱鐵膽,還指揮不本督主。”
曹正淳冷哼一聲,麵有些沉鬱。
“不過你古三通有重傷,卻仍舊能將本督主退,的確了得之極,朱鐵膽真能擊敗你?”
曹正淳向來以朱無視為競爭對手,無論權勢、武功上都想與後者鬥上一鬥。
而朱無視正是從戰敗古三通後開始發跡,先前曹正淳與古三通短暫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要遜古三通一籌。
雖然他還有箱底的手段未出,但古三通也並未施展他那名震天下的金剛不壞神功。
且曹正淳從和古三通的手中,也察覺到後者上舊傷未愈,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古三通的生機。
古三通沉默不語。
二十年前他中了朱無視半招純掌,原本以他的功力,輔以湯藥,至多一年之功即能痊癒。
可困於這石窟,既冇有靈藥相佐,他更不甘心於武學一道上就此落後於朱無視。
石窟的修煉環境當然比不上外界的朱無視,於是古三通不顧傷,孜孜不息,晝夜鑽研與修行武學。
金剛不壞神功堪稱本世第一的武學,超邁於林、武當、魔教等各派鎮派絕學之上,而它修煉之艱辛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
二十年前天山之巔一役時,古三通遠未修金剛不壞神功,直到被困石窟渡過一十九個春秋後,他方纔將金剛不壞神功修至大,一經行功,便能化作不傷不破之金與人鬥戰。
古三通自信此時若再與朱無視相鬥,必不會敗,隻可惜——
他心底深深歎了口氣。
他和朱無視是最大的對手,亦是最為瞭解的兩個人。
朱無視從來都是隻重結果,不論過程,是以絕不會給他第二次手的機會。
當年古三通和朱無視約定,戰敗者隻要見到對方的名字就得退避三舍。
哪怕古三通的武功強勝朱無視十倍百倍又能如何?對方本不給他手第二次的機會,他古三通就依舊隻是個失敗者!
除非他自毀諾言……
這石窟困不住古三通,困住他的是承諾。
“他就是古三通?”雲羅走到王邊,了被灼刺痛的雙眼,盯著那灰影,有些難以置通道:“怎會……這麼老?”
又有些失,畢竟古三通稱得上一代武林傳奇人。
古三通號稱‘不敗頑’,他的年齡自是不會太大,即使過去二十年,現如今也至多四十歲許,武學修為深者不說容不老,衰老速度較諸常人也該緩慢許多,可眼前的古三通卻蒼老得好似七、八十歲,鶴皮枯發,氣神衰竭,渾更是著一難掩的垂暮之氣。
與如日中天的朱無視相比,可謂天壤。
或許朱無視每隔一段時日投來一批高手,也有著見一見‘老朋友’的想法,無論是誰瞧見了自己的敵人如此朽邁的模樣都會開心許多。
“他強脩金剛不壞神功,幾乎榨儘了的所有潛力,已經時日無多了。”
王搖了搖頭,語氣平淡。
類似的人他還見過一位。
燕十三。
但和燕十三將魄神魂都奉獻於那第十五劍有所不同,古三通落得今日之結局,純粹是自作自。
古三通既是個妙人,也是個蠢人。
正如一個變戲法的人,戲法演的好,天無,這就是大師!
戲法演砸了,破綻百出,那也彆怪觀眾砸鍋。
古三通便屬於把戲玩了!
金剛不壞神功事實上並冇有非子不可習練的前置條件,也即是說,天池怪俠笈上的留言是古三通新增,他很可能早就得到了天池怪俠的傳承。但古三通或許覺得自己一個人修煉不夠有趣,所以又隨手在路上撿了個比較順眼的人一起來練……
以王的手段,治癒古三通不問題,甚至令他重返青春,再續數十年壽元也不是做不到。
隻是他冇興趣去做。
這些年來穿梭於諸多世界,閱儘天下紛,人間世事,也曾一手覆天傾,一劍山河染,看得多了,也就淡了。
非是無,而是忘。
“哈哈!好小子,眼力不差!”古三通嗓音嘶啞,笑了兩聲,散枯發下的雙目盯向了王,正說些什麼,忽然神一定,仔仔細細的瞪視著王片刻,枯瘦麪皮上流出踟躕,驚愕之。
“古怪!有古怪!但是古怪在哪裡?”
古三通忽然來回踱著步子,整個人神神道道,使勁抓撓著糟糟的灰髮,“為什麼我瞧不出來?”
“古三通怎麼啦?”雲羅瞧著古三通瘋瘋癲癲的模樣,不由握了劍鞘。
這時古三通倏然轉,再次麵向了王,嘩啦啦!漆黑鐵鏈晃,他大手一探,隔著十數丈距離,猛地朝王抓攝過去。
“你這小子很不對勁,過來吧!讓我好好瞧瞧!”
勁風突起,周遭數十丈的氣流全都朝一個方向湧去,古三通一隻大掌如同化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充斥著磅礴的吸扯力道,王整個人好似狂風中的柳絮,拔地而起,輕飄飄的朝他手掌投去。
“皇兄!”雲羅急呼一聲,長劍激鳴出鞘,形撲出。
隻是還未等靠近,半空中罡風一,已將迫得跌退。
“吸功**!”
曹正淳臉一變,朝前邁出半步,旋即又似想到了什麼,沉著立在原地,隻是一雙眼睛卻是一瞬不瞬的投場中。
人影飛來,古三通哈哈怪笑,手掌翻轉,扣向了王的頭頂。
“小子,放心,我暫時不會要了你的小命!”
唰!
下一刻,古三通手掌自人影上一穿而過,隻是抓攝住了幾縷空氣。
古三通微微一怔之際,一把平靜的嗓音響起:“我當然放心得很,你也要不了我的命。”
聲音自古三通背後響起,隨即古三通就覺到一手指點中他後腦骨,但聽“叮”的一聲清脆響聲,宛如金鐵擊。
叮叮叮!叮叮叮!
接著便是疾風暴雨般的攻勢,脆響不絕如縷,在千分之一息的時間裡,古三通背心要不知被點中了多次,也幸好他金剛不壞神功已到了神通俱足的境界,哪怕不是主催發,一旦到攻擊,也會立即做出相對的防與反擊。
古三通旋一轉,大手再抓,王的影與他手掌撞,立時像是鏡中花水中月,泛起道道不規則的漣漪,於半空中碎不知多道殘影,剎那之間,以古三通為中心,好似有著數百數千道影子晃,充斥了整個石窟,從四麵八方撲擊而下。
“這是什麼武功?”
古三通自負天下間的絕學奇功不敢說儘收囊中,也勉強瞭解七、八,可眼前之人所施展的武功卻委實詭異到了極點,路數倒是與湘西的一門奇功‘魅影神功’有些類似,但變化之奇詭莫測卻是還要在魅影神功之上。
縱然以古三通之能,也難以分辨出其中真,他掌勢一變,一隻手掌淩空幻化,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竟是用出了林傳的‘千手如來掌’,遙空虛擊那一道道怪異的影子。
但依舊冇有用,他的武功在對方麵前好似不設防,眨眼之間前要又被一一擊中,隻是令他到詫異的是,對方意圖好似不在於殺傷,指力並不顯得鋒銳,卻充滿了侵略,一旦沾染到他的,瞬即遁他的竅之中,牽引著他氣機流。
古三通一生之中何止經百戰,但也從來冇有遇見過如此詭難纏的對手,驟然一聲厲吼發出,音波如雷,轟然炸裂開來,也將那百上千道影子一併撕碎。
驀地眼前一晃,王竟已站在了他跟前,古三通已將對方視作平生僅見的高手,手掌一探,淩空拍出。
他這一掌疾如風雷厲電,更在拍下的過程中,掌上綻放出一道道璀璨金芒,待得接近王麵門時,一整條手臂已經化了赤金之,猶如黃金鑄造,散發著燦燦神,古三通本來老朽的姿態在這金芒輝映下竟也好似天神托世,金剛下凡,凜然神威,不類凡人!
王凝立不,依舊是一指點出,正中古三通掌心。
當!
伴隨著洪鐘大呂般的迴響,縱是古三通有著金剛之力,他這記掌力也被對方一指攔截,再也前進不得分毫。
古三通眼睛死死盯住截住他手掌的那手指,眼中浮現出難以置信,隻因那手指與他的手臂一般,同樣呈現出不染點滴雜質的赤金。
他深吸了口氣,艱難開口:“金剛不壞神功,為什麼你也會?”
“剛學的!”
王緩緩收回手指,籠袍袖裡。
他來此的目的,隻為了這門金剛不壞神功。
若是他至道無缺的話,在抵達這個世界的時候,隻要心中思索著‘古三通’,‘金剛不壞神功’等字詞,立即就能獲取法心訣。
眼下他九心力寄托在風雲世界的盤武天王軀殼上,免不得就要麻煩些了,不得不親自手,牽引古三通氣機,從而反推出金剛不壞神功的心訣。
連蒼穹不滅這種仙魔級數功法,到了他手中,前麵幾重都能在一時三刻間融會貫通,遑論這金剛不壞神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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