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州磨拳掌地準備對西域用兵,馮思延更是有些迫不急待,他準備用事實告訴天子,他能夠做得比江安義更好,要把繳獲的金銀全部給國庫,早日榮升大都督之職。
三月,天氣稍暖,馮思延便向管大都督請命,統軍一萬出關剿滅馬賊。管大都督很配合,派兵八千,並下令駐守軍鎮的何希桂作為先鋒。馮思延小人心思,唯恐被何希桂分了功,匆匆出關,命令何希桂護衛先行出關的糧草資,不得擅自出。
江安義有些氣惱,天子有旨讓他統軍,這個馮思延貪功心切,居然敢先吾著鞭。送走馮思延,管平仲來了會野府,專程解說此事。
「安義,用不著跟馮思延這樣的小人置氣,他急著帶兵出征是為了討好天子,我看他速而不達,多半要鬧個灰頭土臉回來。」管平仲微笑道。
江安義憤然道:「我打聽過馮思延的來歷,此人年青時曾做過肅帝的護衛,在一次圍獵中護在肅帝前殺死一隻猛虎,得了肅帝的賞識,在軍中一路提遷,四十歲時便升任到左領軍衛的將軍,天子派他來安西都護府任副都督,確實有替代管兄之意。不過此人多在十六衛中歷轉,隻是率軍剿滅過幾次山匪,並沒有打過仗,更沒有與西域軍戰的經驗,他草率統軍出戰,我怕他眼高手低,枉送了無辜將士的命。」
有的時候管平仲覺得江安義不適合統軍,自古有雲慈不掌兵,江安義對普通士兵的安危過於關注,每戰必先親自勇殺敵,雖然這樣做能提振士氣,但也容易被敵所陷,一旦主將陷落,戰鬥也不用打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統率,應該著眼前局,排兵布陣,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纔是。戰場上有的時候需要做出犧牲,放棄一部分將士來顧全大局,管平仲覺得江安義做不到,這一點江安義甚至不如江安勇和他的弟子何希桂。不過管平仲對江安義的悍勇還是十分佩服,這樣的驍勇之將用來衝鋒陷陣是主帥的心頭。管平仲嘆了口氣,若是朝庭肯讓自己與江安義一起統軍,自己倒不妨在史書上留下一筆。
「江安義也認為馮思延勝算不大。」管平仲道:「讓他嘗嘗滋味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用鼻孔看人。」
江安義嘆道:「大營裡的兵馬要加練,我爭取在五月能率軍出征,讓馮定忠準備好軍糧,先行運往軍寨儲存。」
管平仲低聲音道:「咱們合夥的金礦、玉礦要不要先停一停,若讓馮思延知道了報給天子,天子肯定收為國用,到時候咱們便連湯都吃不上了。」
江安義點點頭,道:「我會寫信給石頭,讓他封閉礦區,把馬賊看好。」
為了避嫌,管平仲和江安義會麵的機會不多,這次管平仲借著商量出兵之事來見江安義,於公於私江安義都應該好好招待一番。會野府中最有名的棲仙樓,江安義宴請保承侯,周刺史以及江安勇等人做陪。
經略使大人請客,湯老闆拿出十二分神,親自跑前跑後的張羅,等菜上齊之後,倚仗著郭懷理的麵子,湯老闆敬酒。管平仲知道棲仙樓的大老闆是江安義的好兄弟郭懷理,很給湯老闆麵子,與他對飲了一杯,笑道:「這飲酒過於枯躁,樓中可有舞,讓們來助助酒興。」
湯老闆陪笑道:「大帥有令豈敢不從,恰巧店中請了西域歌舞班助興,不是小的自誇,大帥看過之後一定好。」
棲仙樓是會野府數一數二的酒樓,能在這裡歌舞助興的班子肯定不錯,功夫不大,一隊著黃的舞走進大堂,急促的鼓聲如同馬蹄般踏響,胡琴越來越急,那些舞隨著樂聲翩然起舞蹈,舞有如花瓣綻放……
這隊舞手舞足蹈、姿妖嬈,特別是向空中的手臂變幻著姿態,手指或拈花或樹掌或如鉤,有如千臂揮舞,姿態優。管平仲在化州近二十年,看過的西域舞多得數不清,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舞蹈,不自地高聲道,「好」。
周永桐搖頭晃腦地道:「環行急蹴皆應節,反手叉腰如卻月。妙,妙極,妙不可言。」
江安義原本對歌舞興趣不大,但這群舞的姿態讓他有似曾相識的覺,耳邊急雨般的琴聲突然放緩,那些舞四散開來,出正中俏立的子,著黃,姿態婀娜,薄紗遮麵亦難掩其人姿容,江安義一眼便認出此是刺殺尉車國大王子卡絡索的拉亞,難怪自己覺這舞蹈看在眼中似曾相識,分明就是拉亞的手印舞的改編。大堂之中拉亞的擺飛旋起來,雙手變幻著各種手印,時而含嫵,時而鏗鏘奔放,既有子的,又有男兒般的剛健,展著萬種風。
一曲舞罷好聲四起,拉亞在眾歌之間施了一禮,退了出去。江安義想起在西域時結識拉亞,此世迷,刺殺卡絡索極可能是楊思齊所託,新伊城驚鴻一瞥後便消失不見,突然出現在會野府做什麼,該不會有什麼圖謀吧。
想到這裡,江安義對湯老闆道:「湯老闆,這隊歌確實跳得好,我家夫人也喜歡西域舞,明日請他們到我府上表演一場。」
江安義在化州名聲極佳,家中妻妾從不流連歡場,眾人不疑有他,江安勇笑道:「明日我和思雨帶著孩子們也過去,把張先生他們都上,這隊舞確實跳得好,看得有勁。」
拉亞沒有認出主座上的江安義,更不曾想到當年的舊識竟是化州經略使大人。刺殺卡絡索之後了結了恩怨,在西域各國流浪了一段時間,四研習歌舞,最後耐不住子,又召集人手組建了歌舞團。不敢再用拉亞的名字,化名麗塔,歌舞團的名字也便稱為麗塔歌舞團。好在拉亞跳舞之時多數用薄紗蒙麵,見過麵容的人極,所以沒人識破。
即便如此,拉亞還是不敢去戎彌、田韋、尉車等國,莎宿國逐漸強盛,便索在新伊城住下來,由於舞跳得好,歌舞團漸漸有了名氣。帕火教在化州建神廟有兩年了,有人找到讓的歌舞團來會野府表演,順便宣揚大教。拉亞早有意來鄭國借鑒中原舞蹈的長,加上給的錢夠多,於是便帶著歌舞團來了鄭國。
在會野府表演過後,拉亞並沒有回莎宿國,而是一路往東去了鄭國的京城永昌城,在那裡表演了一段時間,覺此行收穫頗才決定回返莎宿國。鄭國境不安寧,歌舞團放慢行程,盤纏不夠用了,便隻能邊表演邊籌集盤纏,在棲仙樓表演說好五兩銀子一場。
聽到湯老闆說讓歌舞團前去經略使府中表演,拉亞一皺眉,見慣太多持強淩弱之事,這位經略使大人不會了什麼壞心思吧。
湯老闆笑道:「姑娘且放心,江大人是什麼人你到大街上隨便找個人打聽便知,湯某敢保證江大人絕不會有什麼壞心思,你且大膽前去,江大人被人稱為點金手,家中豪富,若是得了賞賜勝過在我樓中一月所得。」
第二天,拉亞應約帶著歌舞團來到江府表演,看到院中坐滿了觀看錶演的人,放了心。歌舞完畢,有人請到大廳說話,拉亞了藏在腰間的匕首,踏進了大廳。
大廳正中坐著經略使江大人,左側一名子,右側是個戴著半邊銀麵的書生。拉亞盈盈一禮後,斂不語。
「拉亞小姐,好久不見。」江安義微笑開口道。
拉亞震得往後退了兩步,便是歌舞團的人也不知道的真實份,這位化州經略使怎麼會識破的真實份。仔細打量江安義,覺有幾分麵,似乎在哪裡見過。
江安義笑道:「拉亞小姐是貴人多忘事,把安某人給忘記了。」
拉亞的大眼睛瞪得溜圓,吃驚地道:「你是安爺,怎麼會是你?」
江安義有些得意地笑道:「江某恰巧到西域有事,有幸和拉亞小姐一路同行,沒想到在會野府又見到了,真是三生有幸。」
欣菲不滿地哼了一聲,這個拉亞生得千百,又善長歌舞,江郎不會看上了吧,自家可不想有一個胡人子做四娘。
拉亞醒悟過來,當年刺殺卡絡索被困,還是這位安爺救了。拉亞聲學著鄭人子飄飄萬福道:「小子謝過安爺當年救命之恩。」
河東獅子哼了聲,江安義訕訕地擺手,乾地應道:「小事一樁,江某想問問拉亞小姐來會野府做什麼?」
拉亞明眸一轉,盈盈笑道:「安爺,小組建了個歌舞團四遊歷,到了會野府沒了盤纏,隻得在酒樓賣藝,既然見到了安爺,還安爺看在往日的份上幫小的忙,隨便賞賜點盤纏給小。」
欣菲冷笑道:「休得裝癡賣傻,你來歷不明,究意到會野府做什麼?」天子讓江安義對西域用兵,拉亞此時出現確實可疑。
拉亞轉著眼睛,道:「夫人錯怪我了,我確實是沒有盤纏,我去年八月便去了京城,在京城過完年後準備返回西域,路上不太平,走得慢,花了盤纏纔在棲仙樓賣藝。」
張克濟笑道:「剛纔有幸目睹了小姐的表演,著實是千姿百態,堪稱一絕。」
拉亞對著張克濟甜甜一笑,道:「多謝這位先生誇讚,小愧不敢當。」
「看來拉亞小姐對中原文化頗多瞭解,言辭得當,小姐一定聽過瓜田李下這四個字吧。」
拉亞的臉一變,張克濟的臉在眼中變得猙獰起來,在棲仙樓賣藝近十天,對會野府的形多有些瞭解,麵前這位安爺,化州經略使江大人準備出兵剿滅戈壁馬賊,明眼人都知道剿滅馬賊隻是藉口,鄭國極可能要對西域用兵了。這位麵男提起瓜田李下是在暗指是西域的細,這還真是百口莫辯。
拉亞可憐惜惜地向江安義,道:「安爺,您可要替小做證,小子決不是西域的細。」
昨夜江安義回家後,將欣菲和張克濟找來,三人商量了一下,也認為拉亞是西域細的可能不大。張克濟在聽過拉亞的經歷後,認為此可以善加利用,大戰在即,打探西域諸國的報變得尤為重要。
張克濟笑道:「拉亞小姐,我家大人對你有救命之恩,也願意看在故人份上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我家大人有件事也希拉亞小姐能幫幫忙。」
拉亞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隻得道:「請先生明示。」
「好,拉亞小姐快人快語,張某佩服。」張克濟笑道:「不瞞拉亞小姐,我家大人準備出兵西域,大戰在即,軍最為重要,想請拉亞小姐替我家大人探聽探聽西域各國的況。」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拉亞是舞,出王公貴族的居所十分方便,那些人談時也不會避忌拉亞,要打探報確實較常人方便。拉亞道:「我可以替你們打聽況,但僅限於一國,事後咱們兩清,再無瓜葛。」
張克濟道:「好,請拉亞小姐打探一下戎彌國的軍。拉亞小姐放心,我家大人向來言而有信,隻要你將戎彌國的軍報來,隨時可以帶著歌舞團回歸莎宿國,我家大人還會奉上厚的儀程。」
拉亞暗咬銀牙,這是要把歌舞團扣下做人質,歌舞團是的心,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忍放棄。張克濟繼續道:「為了能讓拉亞小姐早日帶著歌舞團回莎宿國,張某替小姐挑選了兩名護衛,保護小姐的安全。」
張克濟高聲喚道:「馬孟凡、趙似定,你們進來。」
聲音剛落,從門外走進兩條漢子,躬行禮道:「見過主公、夫人,見過先生。」江黃氏此次進化州,隨行有數百人之多,這兩人都是張克濟在平山鎮培植的高手,對江家、江安義忠心不二。
拉亞看了一眼兩人,知道這是張先生派來監視自己的,形勢比人強,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