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毀了容貌的小丫鬟說到底還是怕,撿了個牆角、鑽進影之中,抬眸朝佛堂看過去時,眼裡有忌憚,亦有憤怒。
雲君將一切收眼底,仔細端詳了那丫鬟手背上出的傷口——皮外翻,令人目驚心。看來雲馨親自下手確實夠狠夠毒。
沒一會兒,從後花園經過的下人看到了雲君和昭容,沒認出雲君,以為是主子邀了客自己不曾知曉,上前問好道:「我家王妃還在佛堂抄寫經文,奴婢還是請小姐去前堂等候吧。」
雲君看一眼,角一勾,笑道:「再好不過。」
兩人跟著朝前堂走去。
那毀了容貌的丫鬟擔心壞事,隻能等人走遠了才繞路跟上。
雲君被一路引領至前堂,大方落座,沒有半分闖進來的模樣。
一個上茶的丫頭認出了,驚道:「雲……雲大小姐?」
「怎麼?看到我這般驚訝?」
「不……不……王爺不在府上,是王妃邀您來府上的?」
外界素來知曉雲家長千金同兩位妹妹不和,丫鬟亦到疑。
「你一個下人多問什麼?」一旁昭容怒道,「這是你該問的嗎?」
上茶的人自知失言,當即賠罪道:「請雲大小姐息怒,奴婢這就去請王妃。」
說罷,灰溜溜逃開了。
雲君瞥了一眼被呈上案的餞茶,香氣撲鼻,卻沒有用的心思,隻道:「看來雲馨這王妃的位子,坐得很是舒坦。」
話音落下,不遠竟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雲君眉梢一挑,笑道:「這陣仗,還是了怯。」
說著,雲馨就一臉戒備出現在了麵前。
「當真是你。」話中有話,一副不歡迎自家姐姐的意思。
「當然,」雲君並未起相迎,反倒在前堂上首坐得心安理得道,「不然你以為雲家的大小姐,還能有誰?」
看分毫不讓,雲馨怒火中燒,道:「雲家、雲家……雲家已經家破人亡了,你還將雲家的名號搬出來,嗬,你現在不過是一隻喪家犬罷了,又怎麼能跟我這個王妃相提並論呢?」
「哦?雲鼎山定然沒料到,不肯自認雲家份的不是我這個前朝孤,而是他生前摯的兒雲馨。」
「什麼前朝孤?」雲馨不知雲君底細,眼眸一轉道,「你將前朝搬出來,難道還想造反不!」
「我的好妹妹,你未免想多了,我隻是想提醒你,我當下還姓雲,就算雲鼎山不在了、寧月娥也不在了,但家破人亡的話,還不到你說!」
「嗬,可笑!」雲馨不甘道,「連那老不死的都被毒死了,你還在這裡大言不慚雲家尚在?雲君,我本以為你聰明,看樣子也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罷了!」
可未能得意一瞬,就發現雲家盯著看的神更為鷙了幾分。
在如炬的眸注視下,雲馨有些慌,抬手了自己耳畔的碎發,開口道:「如此盯著本王妃,是為大不敬,來人!送客!」
話音落下,幾個王府裡的家僕就站了出來,各個看起來強力壯。
昭容下意識朝雲君邊了一。
雲君毫不忌憚,反倒上前一步,離雲馨更近了些。
「你……你幹什麼?」
說罷,一雙暴戾的雙眼怒視一旁的家僕,吼道:「還都愣著幹什麼!難道要本王妃有個不測你們才手嗎?」
幾個家僕當即要撲過來。
可雲君忽開口道:「我一個弱子,又能那你如何呢?」
「你纔不是什麼弱子!」雲馨更怕了幾分,說話的聲音都發著抖,「我知道你的厲害。」
「是嗎?」雲君尾音上挑道,「你讓你的人退下,我問你最後一句話就走,畢竟這是王府,我好歹要給江夏郡王幾分麵子,你說呢?」
的話格外有說服力,雲馨吞了吞口水,看起來不似先前那般懼怕的模樣,道:「你說。」
「我想問你,」雲君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是輕緩細和的,聽不出半分歹意,「祖母仙逝的訊息是藏不住了,你知道亦不奇怪,你可以不孝,不去弔唁,但你怎麼知道老人家是遭人毒害而亡的?」
最後幾個字,雲君幾乎一字一頓說了出來。
話音落下,雲馨臉當即大變,張口結舌道:「你……你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你的話。」
「哦?聽不懂?」
雲馨步步後退,雲君步步。
一旁的家僕大多是鄉下出,將孝道看得格外重要,此番聽清了二人的對話,亦猜出了其中的意思,沒聽到雲馨的命令,即便看已退至牆角也並未前去維護。
「雲馨,」雲君居高臨下俯視方纔被自己至角落、跌坐在地的「妹妹」,雙眸冷漠無道,「我知你心思狠毒,但從沒想過你竟會用這種手段對付自己的祖母!」
「你別說,雲君,這種事傳出去是會毀了本……本王妃的清譽的!」
「清譽?」雲君冷笑道,「那我倒要問問,你派人買通了鬆鶴堂的丫頭、毒害祖母之後卻又命人將那丫頭了扔進池中淹死不毀你的清譽?還是你親手用瓷片劃傷府裡婢的容貌、並背著江夏郡王私自送出府隻為了殺人滅口不毀你的清譽?」
聞言,雲馨的臉更煞白了幾分,難以置通道:「你在說什麼……我……我沒有做過!」
「沒有做過?人就在前堂外,你若真想要落個口實,我可以全你。」
「不……一定是你買通的,你說的……我統統沒做過!」
「沒做過?沒做過為何你又如此忌憚?雲馨,騙人沒那麼容易的,一旦你撒了一個謊,就要再用無數個謊去圓,可惜你做事一向學不會瞻前顧後,這麼難的伎倆,恐怕還真學不會。」
「雲君!」雲馨似被到了痛,猛然起怒道,「我是王妃!你是什麼?你不過是個沒爹沒孃的喪家犬!你憑什麼用那種口吻教訓我!你拿什麼跟我比!我高高在上!你一無所有!是!那老太婆就是我讓人弄死的!但那又如何!為雲家祖母,對我怎樣難道我不清楚嗎?嗬,我承認了又如何?總之你今日是走不出這江夏郡王府了。」
說著,雲馨臉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笑。
「你就帶著這去曹地府吧!」
話音落下,竟從袖口掏出了一把利刃,直勾勾朝雲君刺了來。
一旁的昭容發現時,那利刃距雲君已隻有半寸。
「小姐!當心!」
可雲君依舊立於原地,沒有半分要的意思,臉上亦是雲淡風輕。
「雲君,去陪葬吧!」雲馨格外得意,可下一瞬,卻發現自己手上使不出半分力氣,那一柄利刃,距雲君的腹部隻分毫之距,可就是沒辦法再朝前半厘。
「這……」難以置信,幾乎將全力氣都放在了握著匕首的手上,可忽然間隻覺心口一震,一鹹腥在齒之間迅速瀰漫開來。
「嗯——」
一聲悶哼,雲馨竟朝後後退了數步,腰眼兒直接頂在了桌角才勉強停了下來,於而言又是一陣劇痛。
跌坐在地,手中的利刃也發出「咣當」響。
「都鬧什麼!」
忽然,李明的聲音傳來。
「王……王爺!」雲馨當即求救,看到李明方乘馬車從外趕回,亦顧不上麵,跪著就爬至李明腳下哭訴道:「王爺,我那好姐姐來王府鬧事,我百般忍耐卻換得被當眾辱的下場,王爺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一番訴苦,淚流滿麵。
聞言,雲君隻輕輕勾了角,並不準備解釋半句。
李明皺眉看了眼跪在自己腳下的雲馨,低道:「有什麼話起來再說,看你這副樣子,何統?」
「是。」
雲馨誤以為他是心疼,臉上有了幾分安的笑意,手想要扶著李明起,哪想李明竟一個邁步離遠了些,雲馨來不及反應,當即又摔了個跟頭,甚是狼狽。
一旁的昭容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李明卻依舊沒有半分憐惜,連樣子都不肯假裝做做。
雲君亦將這王府的世態人看了個清楚,更為明白了為何那丫鬟會遭到雲馨下如此的狠手。
雲馨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惱怒指著雲君罵道:「王府不是你能撒潑的地方!見到王爺還不跪下認罪?」
「認罪?」雲君眉梢一挑道,「我何罪之有?我既沒有用碎瓷片劃傷丫鬟的臉,更沒有讓人下毒毒害自己的親祖母,不說別的,隻說倘若有朝一日王爺登頂為一國之君,做過這些事的人又怎能母儀天下呢?」
「一國之君」四個字被說出口,隻見方纔還淡定的李明瞳心一震,整個人亦愣了住。
「你……」雲馨又急又怕又怒道,「你在這裡胡言語些什麼!方纔的話傳出去!是會害王爺蒙冤的!人們隻會以訛傳訛說是王府的人心懷叵測對王位虎視眈眈,本不會分辨到底是什麼人出於什麼居心說的!雲君,你好毒!」
雲馨一陣控訴後,小心翼翼看向李明。
隻見李明那張冰冷的臉已然恢復了先前的神,他開口道:「今日王府之發生的事,本王就當沒聽過、沒看過,雲君,想必你目的已然達到了,再鬧下去對大家都不好,識趣的話,也該收手了。」
他的話落音,雲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還要爭辯,卻被李明淩厲的眼神嚇得噤聲。
雲君笑了笑,道:「王爺果真比我三妹會做人,當下是母親不在了,倘若還在世,無論如何,也該出手教育一下自己這不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