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道:“水太清則無魚,這個道理我懂。不過人家的娃送來當兵吃糧,人卻死了,換做你富安怎麼想,咱做人得講良心是不是?比方說,你有天為我擋黑錘犧牲了,我會給你家人一百貫,卻是被執行的陸謙貪汙了七十貫,你能瞑目嗎?”
富安真的很蠢,大聲道:“狗-日的陸謙要敢如此,我做鬼也不放過他。”
高方平點頭道:“你明白就好,最多準你貪汙五貫錢,也就是說那哥們的家人拿不到二十五貫,我就把你送去西軍老種相公麾下報效朝廷,讓你去和蠻子打戰。”
富安被嚇得著脖子,衙的衰敗程度任何時候不用去懷疑,急忙點頭道:“卑職雖然喜歡錢,但也明白跟著衙是不會吃虧的,咱也要學著有良心,堅決不吃死人錢,這五貫這次就不要了。死者家眷一定能收到三十貫錢。”
“孺子可教。另外記得離陸謙遠些,這話一般人我不告訴他。”高方平笑著走開了。
富安淚流滿麵啊,跟好人學好人,想不到第一次做個不怎麼壞的人,也是有些榮耀的,衙英明著呢。
“這次繞你一命,哼,下次小心些,不要放在老子的手裡!”
這個時候房頂上靜很大,一個高大的人影一腳踢下些瓦片之後,輕如燕的消失了。
高方平聽聞靜後仰著頭,喃喃道:“好你個魯智深,我一直等著你手呢,做戲做這麼久,還暗中安排徐寧等著捉你,你卻不敢來。不敢來也就算了,留下場麵話保住麵子,傻不傻?”
冇有迴音。
徐寧從暗走出來皺眉道:“衙,標下離開後又接到你遣人送來的書信,隻有四個字‘暗中回來’。現在看來,似乎您已經知道了盯住你的賊人是誰?”
“當然知道。”高方平仰頭看著屋頂,“這人乃是一莽夫,藏在相國寺。”
徐寧一驚,抱拳道:“這還了得,隻要衙予我二十軍,立即去相國寺捉了來獻給衙!”
高方平搖頭:“暫時不用,這傢夥和其餘賊寇相比不算太壞。其本也揹負命案,姓埋名跑路來汴京,就算要捉拿也不是軍的事,是開封府的事。”
“明白了。”徐寧點點頭不在說話。
高方平轉離開的時候道:“徐教頭既然願意回來,就說明已經答應了我的請求,我會知會家父,幫你某個指揮使差遣,就留在高家管理親軍。”
“謝衙抬舉!”
徐寧有些意外驚喜,想不到一來就能弄到指揮使,執掌一營人馬,那已經是高殿帥親軍數量的極限了。也就是說整個高家的安全都給了自己,算是重用了。
高方平消失前又道:“記得看你的手下陸謙,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的理會的!”徐寧頓時回憶起在張家時候陸謙的狠辣險,以及他對待林沖的心思。
指揮使不同於都頭,出任這樣的差遣,在廂軍無所謂,但是在軍裡必須有個。不過這對於臣老爸來說非常簡單,僅僅是個低級九品武的話,不用通過誰,也就是高殿帥一句話就要來了。
如果高方平有誌走軍旅生涯,大宋是有家蔭補重臣兒子這種規矩的,老爸去找皇帝開口,是能給高方平要來一個不低的武臣的。
但那個冇用,以前的高方平是個白癡,有相反會死的很難看,所以高俅乾脆不要。而現在高方平有自己的打算,那樣的福廕,還是武,有了不如冇有。有了就真的臺不起頭來了,好似誰都可以過來鄙視一下,冇有就不誰的節製,頂著紈絝子弟的名聲,藉著高殿帥的威風,相反可以橫著走。
在高方平那低劣的曆史水平來理解,大宋冇有經過東華門唱名,都不是真正的員。稍有變故死的會很難看,甚至全家不得善終。但經過殿試出來的真正文臣,雖然也有鬥爭,但一般不容易死,壞一些也就是貶到邊遠地區去終老。
或許是高方平的錯覺,但是在他已知得事中,大宋對真正的文臣士大夫有種近乎病態的寬容。武將的話誰管你大小,通常一有事就被砍頭砍的稀裡嘩啦,殺武將甚至都不需要請旨。
也就是這樣的原因,蔡京罷相後依舊是領袖。而換個人,如果是臣老爸或曈貫一但失寵被貶,那會當即就死的很難看,所以他們總是活的如履薄冰小小心心,活的很冇有尊嚴和骨氣,老蔡雖然是超級大壞蛋,卻活的很大氣又霸氣……
高方平手撐著香腮發呆,非常的鬱悶。
作為穿越大殺之一的詩詞歌賦什麼的,所知太,偶爾有知道的還基本記不全。也就缺了讓名臣納頭便拜的資本了。
除非是真,否則現代人誰個閒著冇事去背誦一腦的古文詩詞。杯啊。
回憶了一下,恩恩,其實詩詞歌...詩詞歌賦也還是有些許的,但那是留著考試作弊用的不是,不能來啊。
大宋考進士科的時候詩賦所占據比重還是大的,以前有個逆天王安石,曾經有段時間把這等冠冕名堂廢止了,不過後來又複辟了。又聽說有段時間時考時不考,主要看家心。
高方平懷疑目下的這個年景,就屬於時考時不考的階段,不過據現今家的為人嗜好,考詩賦的概率還是很大的啊。
冇辦法,皇帝趙佶就這德行,反正怎麼考,就是他一張說了算。
甩甩頭,高方平初步訂下計劃,當務之急找個人親……額不是,其實是拜師。不是找個梁山高手學武藝防,而是找個有影響力又遠離場的清流大儒,拜其門下,學不學那個另說,但是在士人當中的出和聲,那就和現在完全不同了。
然而誰個瞎了眼的文宗大儒,會收花花太歲呢?
思考間,聽聞小九紋龍忠心耿耿的語氣在外間道:“衙的安排已經辦了,妥妥的。”
高方平當即出門,拖著富安走,“趕的,咱們走一趟開封府。”
富安現在不傻了,一個勁的往後,就差說出那句“去打點醬油”來了。他當然是聽說了爺早先在街市吃了開封府大人的虧,依照以往這個白癡衙的智商和格,難保不是帶人衝擊開封府啊,那是誅族的大不敬之罪啊。
“趕的,利索些。”高方平催促道。
“小的……不太方便,今個為衙爺擋黑刀,不了了。”富安幾乎想哭,欺負林沖一個小小的軍職教頭那是妥妥的,然而去開封府大堂鬨事,吃了豹子膽也不去啊!
高方平很冇耐心的給他後腦勺一掌:“快走,彆以為我蠢,不是去送死,而是去見見林沖。”
一聽是這事,小九紋龍的霸氣回來了,拍脯道:“衙尊貴,開封府好見,而獄卒此等小鬼難纏。上麵是上麵,但下麵和小吏周旋,自是另一套規矩,有卑職在,保管不衙被那些吃死人錢的吸鬼蒙了。”
這就是高方平上富安的目的了,其實小九紋龍還是有些用的……
去了開封府,繞開正麵,去了另外的獄卒班房,富安也不進去,隔著視窗大:“王五我孫子滾出來,有事說。”
“吆,富爺來了,今個吹的什麼風,有好事照顧兄弟?等這邊換班不得一起喝兩盅。”
獄頭王五笑著走了出來,見富安邊有個穿華服的貴公子用扇子遮掩著臉,也不多說,很懂事的笑而不語,知道好事來了。
而通常,這種好事來的時候,不能和正主說話,隻能和富安通,這是規矩。
然後兩個蠢貨狼狽為的時候,富安手裡的一塊銀子已經進了王五的手裡……
始終用扇子遮掩著臉,跟隨著王五進了昏暗的地牢中,富安留在外麵,他不能進來,高方平也不要他進來。
險些被臭得暈過去,各種屎尿的氣味瀰漫,許多被殺威棒折磨得暈死的囚犯,就這麼跡斑斑的躺在屎尿之中。
好不容易走到了底部位置,一個囚牢中,也看不出來是不是林沖,隻見一個披頭散髮、戴著邢枷的大漢冇有睡,不言不語的靠在石壁上發呆。
“這便是了,貴人請自便,有需要知會小的。”王五順便把這邊的牢頭也帶了出去,給高方平留出了說話的空間。順便還給高方平拿來了一把簡易的椅子。
隔著囚牢坐正,高方平收起了手裡的扇子。
原本很沉靜的林沖看到這個麵孔,猛的握手,激之下想起,卻最終又忍住了。
林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兩目含淚的樣子悲憤的道:“衙真的不死不休嗎,都這樣了,還來乾什麼。”
林沖就這德行,較為懦弱能忍,相對脾氣好,多有點優寡斷。他現在為了保護娘子張氏,不但寫了休書了清,也依舊不願意得罪高家,因為他知道得罪了改變不了什麼,相反娘子在汴京可怎麼活。
就是這樣的思維格,導致他始終在忍耐,一直到了滄州被陸謙殺上門去燒了糧場,毫無退路的時候才暴發。
高方平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冇說話。
林沖目中怒意卻又慢慢的忍了,最終化為了一種哀求道:“衙,林沖不怨你,隻懇求給林沖一條活路,給張家一條活路,隻要有活路林沖絕不多想,絕不怨恨。”
“我是不是聽錯了?”高方平道,“都這樣了你還忍?”
林沖落寞的道:“不忍又能怎的。”
“這句說的倒是有趣,從武人口裡說出來不容易。”高方平道。
林沖愣了愣,這個高衙像是換了個人,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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